無河天(16)_華嚴

十六

　　「唉，算了，沒……沒什麼了。」

　　「綠恒……」

　　「說些黛尼的事情我聽吧，那個王在德，還是那樣死心眼兒的對她？……唉，年輕人的苦惱才真的是分外……鑿骨椎心的。」

　　「綠恒，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面，唔？」

　　「你自己忙得不得了，不是嗎？」

　　「這幾天可以了，事情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了。明天，唔？明天我……」

　　「這幾天我開始忙哩，有幾次會，還有……」

　　「哦，那麼我等著，我再給你打電話，唔？」

　　§第九章

　　學校裡下了課，楚荷尼校園裡獨個兒走著。猛可裡一株盛開著嫩紅色花兒的大樹後面跳出來一個孫星戈，嘴裡嗨了一聲，笑容可掬的停在她面前：「我來向你道歉的，楚荷尼小姐。」

　　「唷，我敢當？我該向你道的歉不是一生一世也道不完嗎？」

　　「理論和實際上都完全正確，可是愚蠢的我也犯了一個錯：電話裡聲調稍高，多餘的話也稍多；這一來天平上一稱我欠了你半兩。我這個人秉性分毫不爽，欠你的理應還給你。」

　　楚荷尼把臉一偏：「你沒欠我，我也不希罕你還個鬼。咱們井水、河水，互不干犯。」

　　「唉，人真是錯事做不得，我三番五次告訴自己開口的時候多注意喉嚨頭的開關，誰知道總是控制失靈。一些話說得超過得體的範圍，害自己幾天幾夜日不安、夜失眠。」

　　「嘿！」

　　「你這一聲『嘿』上面一句說你是井水我是河水，再上面一句提了一生一世四個字，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

　　「怎麼樣？難道我連這些簡單的字眼也都用錯了嗎？」

　　「表面上你一點兒也沒錯，事實上，你得記牢千萬不要隨便應用一生一世這四個字。非常想用的時候，應該用在你最愛或者最恨的人或者事上面。其次，沒到真正的一生一世的關頭不要說一生一世，否則這四個字便失去它真正的意義了。」

　　「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用不著你多管！」

　　「唉，我非管不可，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

　　「誰幾生幾世倒楣做你的好朋友！」

　　「其次，我希望看到一位有文才的人文章寫得十全十美，發揚光大她不同凡響的才華。」

　　「喲，我現在居然有不同凡響的文才啦？我這『有文才』的人當然第一要向你磕頭拜老師！對不對呀？！」

　　「老師不敢當，願意和你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互相勉勵和互求進步。」

　　「少費心，我和你中間『互』這一個字是一生一世的免談。」

　　「真的嗎？那我昨天收到你寫給我的一封信，說願意和我做朋友一齊學習寫文章，我是應該答應你，還是不答應呢？」

　　「什麼？！」

　　「要不要看一眼你的真手跡？免得以為我胡說八道亂吹牛？」

　　「你……那篇『蓉蓉懺悔錄』」楚荷尼睜大雙眼盯著孫星戈。

　　「對不起，」孫星戈揚著雙眉點點頭：「害你小姐錯把我認作女的，沒想到蓉蓉就是在下孫星戈？」

　　「蓉蓉，嘿，真……真虧你想得出來！」

　　「怎麼想不出？你不是也想出一個何立來嗎？」

　　「我的何立……」楚荷尼想著自己看到「蓉蓉懺悔錄」時的心情。想著自己迫不及待的寫給那個以為和自己有很多共同性格和煩惱的「女孩子」的一封信。真是去他的，這名妖精巫魔的孫星戈！

　　「你的何立男子氣概，所以了不起。呃？真可憐，自己女孩子，竟看不起女孩子。」

　　「誰說我看不起女孩子？」

　　「那麼你說蓉蓉兩個字的筆名有什麼不好？」

　　「我沒說這兩個字不好，你說我說了嗎？」

　　「你沒說就好。告訴你，蓉蓉，因為我小名兒叫榮榮，光榮的榮。中學時代學校裡演戲，一個男同學說：『要我扮一個女孩子，休想！我死了也不幹！』打那時候開始我便替你們女孩子抱不平。所以，蓉蓉，我決定一生一世這個筆名用定了。唉，受了你的傳染，我居然也在不必用一生一世的時候把它用上了。」

　　「還我那封信，孫星戈。」

　　「那是一封非常感動人心的信，你說你常常因為衝動或者一時不小心而犯錯……」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不要聽！」楚荷尼雙手掩著耳朵。

　　「真的，你看，你的『自尊心』又使你『盲目的和自己過不去了』。」

　　「孫星戈你要明白如果我早知道蓉蓉那個……」

　　「你建議我們一同背誦古詩詞和多多研讀古文，那會使我們脫離『碎心記』和『懺悔錄』那些笨拙的題目……」

　　「孫星戈，如果你是一個正人君子，還我那封信！」

　　「信還給你毫無問題，但是還和不還有什麼區別？我已經把那封信裡的每一個字一生一世的記在心裡了。」

　　「這是你第二次犯了一生一世的錯誤，孫星戈。」

　　「這一遭我沒有錯，我是把這四個字用在我最心愛的一個人身上。」

　　「哦？有這等『絕頂滑稽』的事？那你怎麼對得起你那個『這一回真心的結交上的』女朋友呢？！」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