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15)_華嚴

十五

　　「你何必為我著想？我是個壞蛋，我這個壞蛋嫁給陳乃康那個壞蛋恰恰好！」

　　「沒有人說陳乃康是個壞蛋……」

　　「有，有，你們都有。你和她們三個人，你們嘴裡不說，心裡的意思我都知道。」楚珊尼說著一顆一顆的眼淚滾了下來。

　　「珊尼，」楚黛尼開口了：「你不要誤會爸爸的意思。他要你多留意，並不是反對你和陳乃康來往。至於我們三個人，我們什麼時候……」

　　「你們三個人的臉色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一句話，你們嫉妒，你們不願意看到我比你們快樂。你們嫉妒，陳乃康家裡的錢財比……比你們兩三個丈夫幾生幾世掙得的統統加起來都還不到千分之一，不，我是說你們的和他的比起來不到，呃……他的千分之一，你們怕有一天和我比起來……」

　　楚珊尼話沒說完，楚愛尼砰的一聲一敲桌子站起來：「楚珊尼你說話可得有點兒分寸，臭美！自以為了不起！錢！錢！錢！什麼人像你一樣眼睛看出去只是錢？！什麼人想到要和你比？什麼人希罕你那個陳乃康和他……那個市儈的……那把臭錢！」

　　楚珊尼面紅耳赤的也一敲桌子立起身，另一手迅速地抓著一隻飯碗，桌子上四對眼睛全都張得大大的瞪著她。她舉起手，楚雨恩一聲吆喝，她把手裡的飯碗狠狠地往地面上一摜，痛哭著一雙腳地毯上重重地頓呀頓的跑出了飯廳。

　　＊＊＊

　　天色陰暗暗的，大雨沒休沒止的傾瀉著。

　　楚雨恩拿起電話，朱綠恒的聲音答應了。

　　「喂，你怎麼啦？」聽楚雨恩在電話那邊半天沒聲息，朱綠恒這邊這樣的問著。

　　「我……我是問你……整整十一天的時間可都好？」

　　「我嗎？我不錯呀。」

　　楚雨恩噓了一口氣：「不管錯與不錯，你總是一聲不錯，嗯？」

　　「那說的是你自己吧。但是，今天聽起來你是『很錯』的樣子。」

　　「我給你打過四次電話，你都不在家。」

　　「哦？我沒想到，不是說最近你都沒有空，不能給我打電話嗎？」

　　「我在想……你那個第三號……那一天，我眼睜睜的看他把你擁上他的車子載走了。」

　　朱綠恒笑了。

　　「看你還笑哩。」

　　「最近愛尼怎樣，情緒是不是好一些？」

　　「綠恒，昨夜裡我夢見你，彷佛是那一年我們在美國，在黃石公園，我們住在……」

　　「這又是我沒想到的，你居然夢裡見到我。你知道我多麼希望夢裡和你在一起，沒有一次成功哩。」

　　「那表示你對我的心意沒有我對你的虔誠。有一回我還夢見和你一齊在非洲，那時候你和黃慧去非洲，我羡慕得天都給我一份同情，所以……」

　　「我記得的，你告訴我你夢見我們在非洲一齊騎在一隻老虎背上，大概你是記牢『騎虎難下』這件事兒了。」朱綠恒說著又笑起來。

　　「時間過得真快，是不是？」

　　「是呀，黃石公園，說起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七年，整整的十七年了。」

　　「那裡十七年嘛，你多算了。」

　　「那麼多算嘛，我們前生前世就已經相識了。」

　　「喂，你等著，我電壺裡開水開了。」

　　「喂，」朱綠恒又拿起電話。

　　「三號最近胖了些，蓄起了小鬍子，活像一個日本人，呃？」他鼻子裡哼的一聲。

　　「你管人家做什麼？」

　　「唉，那些人把你眾星捧月一樣的捧著，一號、二號現在又加上這個三號，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你該怎麼辦？問我嗎？」

　　「綠恒，其實，我……我得說一句話……最由衷的話：我感謝你，這十多年來，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日子怎麼過。你對我的意義太重大……你像一座燈塔，指引著我這一艘漂流海上的孤帆……」

　　「唉，雨恩，別說得這麼詩情畫意的，我……」

　　「這是我心裡的話，你難道不相信？」

　　「我當然相信你，難道你不相信我相信你？」

　　「我也當然相信，只是有時候……」

　　「只是有時候你難免懷疑？」

　　「不，只是有時候……我難免庸人自擾。」

　　「雨恩，你知道嗎，我不希望常常聽你對我說好聽的話，但是，我又希望能夠常常聽你對我那麼說。」

　　「我不是有意對你說好聽的話，那是我心裡時時刻刻都存在的意思，所以我非常自然的時時刻刻都想說出來。」

　　朱綠恒噓了一口氣：「如果你不說，我們電池裡的電源就要涸竭了。」

　　楚雨恩默不出聲了。

　　「雨恩，我有時候想……」

　　「說下去，我在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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