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嚴 > 無河天 | 上頁 下頁


  楚太太就著大女兒手裡雜誌上的照片瞧了一眼:「氣質?完全是一副自為了不起的神態嘛。」

  「一個女人攪什麼政治,邪門兒!」她又補了這一句。

  楚雨恩腦海裡留不下半點朱綠恒的影子,直到這日他主持當時被目為全省最大的一座水壩竣工典禮的儀式時候遇見她。

  「楚先生,恭喜你,完成了這樣艱巨偉大的一項工程。」

  這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來參觀的人士對他所說的類似的「臺詞」。他笑著說謝謝,伸手握一握她的手,也是他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來賓一視同仁的答禮行為。朱綠恒的手特別冷,他看一眼她的臉,覺得這位女士臉色帶點蒼白,他想招呼她去休息室裡休息一下子,她笑著說不必。那邊又來了賓客,他招呼了那些賓客,沒注意朱綠恒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水壩的工程被發現有了個相當嚴重的問題,雖說禍害不曾發生便作了適當的補救,但輿論界的攻擊,法律上的責任的追究,眼看楚雨恩的前程和命運面臨成敗利鈍的關頭了。

  「哼,我早說那個攪總務的一臉孔的歹相十分靠不住,你偏偏相信他。」楚太太自信抓著楚雨恩的「弱點」,幸災樂禍的心情說。

  「系珠,我說過整個事情不是眾人傳說的那樣,你為什麼也不問青紅皂白的聽信謠言呢?」

  「謠言?現在已經是『謠言滿天下』了,告訴你,只要有一個人相信那不是謠言你就運氣啦。」

  「我也許真是沒什麼話好說,想想看,你──我的妻子──居然頭一個完全不瞭解。」

  「我不瞭解因為我沒有腦筋,那麼多專家學者呢,他們難道也都因為沒有腦筋而不瞭解嗎?」

  「如果有人把這一次的錯誤算在我的愚蠢上的話我也許沒有什麼話好講,但是居然有人說我貪污舞弊……」

  「根據調本的結果,工程的確有偷工減料的嫌疑,偷工減料豈不就是……」

  「偷工減料?!那裡是什麼偷工減料?!那是因為施工的時候和所利用的材料在特殊的……得了,我說了你……」

  「你說了我也聽不懂,呃?你自己知不知道?做人的道理你才真的是一竅不通哩!」

  「系珠,請你不必再提這件事了,我本來頭已經夠痛,你這一說我的腦殼真要裂成千萬片了。」

  「哼,我對你關心你說我害你頭痛,你說你這個人還有良心嗎?老實說,我如果有種,你就是向我哀求苦告,也不管你這碼子只有鬼才知道的臭事兒!」

  負責調查這案件的專案小組成立,四個調查人當中的一個就是朱綠恒。

  「我相信楚雨恩的能力和他的大公無私。」朱綠恒說。

  「啊?憑什麼?」她的丈夫宋引輝這樣問:「憑你們女人的直覺,呃?」

  「清白的人應該還他清白。」

  「誰來還他清白,你?朱綠恒?」

  「目前的情況:百分之七十不明真相的人還在吵鬧,百分之二十懷疑的人心裡疑猜,百分之十花了時間便能瞭解真相的人不願意為別人花時間或是『不管他人瓦上霜』……」

  「留下你一個人準備愚公移山了。」

  朱綠恒真的像她丈夫所說的「愚公移山」,她花了足足幾個月的時間來作深入的研究和調查。那些非她所能瞭解的專門學問在在使她的調查發生阻礙和困難,但她不折不撓的綜合了各方面高明的意見來尋覓結論。最後,清白的人得到清白,楚雨恩像有人為他打開了地獄門。朱綠恒覺得自己用一雙手解開一個千繞萬纏的死結子。女人的直覺?她所擁有的不只是一份女人的直覺吧。

  那以後,楚雨恩第一次拜訪了朱綠恒。

  「我愛自己的社會、國家。誠心的為社會、國家效力的人我自然由衷的敬愛。能夠為他們做些應做的事,是我的責任也是光榮。」

  朱綠恒這幾句話使楚雨恩面孔紅起來,半天半天,他不知道應該怎樣把話接下去。

  「朱檢察官……」

  「叫我朱綠恒吧。」她爽朗的笑著。

  「朱……宋太太,我……得說我敬佩您,世上找不到幾個人能夠……這樣……不辭辛勞的為了別人的事情操心的。」

  「我只是略盡自己的實任,如果我不盡責,我不是愧對自己的職守嗎?」

  事情平息了沒多久,一些不好聽的話成為人們茶餘酒後交頭接耳的資料。

  這日,宋引輝參加了一個晚宴回來,幾杯烈酒後醬紫色的臉孔緊繃著:「喂,朱綠恒,你聽到沒有?知道人家說你為什麼拚了性命替楚雨恩奔走嗎?」

  「為什麼?為了他給我一個大紅包?」

  「哦?你也聽到大紅包的故事?不錯,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沒有耳朵的人哩。」

  「我收了紅包沒有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如果我沒有,理會人家閒言閒語做什麼?」

  「有人說看見你們躲在某家咖啡館的牆角落裡喝咖啡哩。」

  「哦?!」

  「你們真的做了這等勾當嗎?」

  「我得為這類閒話辯白嗎?如果我去了咖啡館,難道結論也只有一個嗎?」

  「你難道不知道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我不至於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人故意用這樣的手段來誣衊我對楚雨恩案件的負責行為,再惡毒的手段我也不會畏懼的。」

  §第五章

  孫星戈知道楚珊尼不再跟他「交朋友」的時候楚太太忽然記起一件事:「啊,真是的,我有一個電動的按摩器要孫星戈替我修理,他還沒有給我送回來哩。」

  「真糟糕,要荷尼去給取回來吧。」楚珊尼說。

  「不知道已經修理好了沒有,荷尼打電話問問看,什麼時候修理好,什麼時候給拿回來。」

  楚荷尼暗角裡兩隻眼睛向老天爺交換了個眼色。

  「去呀,荷尼,現在就去打電話呀。」

  楚荷尼舉起那起碼一萬噸重的電話聽筒,對方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的聲音,八九成是孫家老爸爸。

  「啊,你是楚珊尼呀。」聲調很愉快,八九成不知道兒子的傷心事。

  「不,我是珊尼的妹妹,楚荷尼。」

  「啊,啊,好,荷尼小姐,你稍等一下子,我去叫他來。」

  孫星戈來了,電話那邊平和的喂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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