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4)_華嚴_學達書庫

四

　　「清算？不敢不敢，我王在德再沒有條件，腦子裡還是文明得很的。」

　　「哇，好累喲，我走得心跳啦。」

　　「你是開始衰老了，美國牛排吃得太多了。」

　　楚黛尼一手在額上掠了掠，額上滿是汗珠。嘴裡呼的一聲，一條長石凳上坐下來。王在德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潔白的手帕遞過去，楚黛尼接著，抹著臉上的汗珠。王在德在她身旁踏來踏去的，這時彎下腰，摘起石級旁的一株酢漿草。

　　「你去了美國，我常常一個人跑來這兒散步。我一直盼望找得到一株幸運草，卻一直找不著，原來早被江印白摘去了。」

　　楚黛尼不由心裡一份很深的感觸，避過王在德那兩道從前常使她心動的視線，蹙著眉心望著朵朵白雲的天邊。

　　「說說看江印白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黛尼，我這輩子比不上他，下輩子也好拿他做個好榜樣。」

　　「在德，我替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好不好？……」

　　「哈！好心人，好心人！可是你可知道你這是對我進一步的侮辱？我交不到女朋友，要你給我介紹？」

　　「我的意思是世上多的是比我好萬倍的女子……」

　　「那你怎麼對得起那個比你好萬倍的女子，把你扔掉不要的爛貨推給她？」

　　「在德，你為什麼總不明白？人和人在一起，環境、機緣、心情……我那時候……」

　　「你那時候覺得孤獨，不能夠相信我的一顆心永遠在你身邊？」

　　「問題並……」

　　「問題並不是那樣的簡單，這是你想說的話嗎？」

　　「隨便你怎麼想，我……也都無所謂；你越想得出我的惡劣，應該對你越好，你說是不是？」楚黛尼說著石凳上立起身。

　　王在德噓了一口氣，扔了手裡的草，跟在楚黛尼身邊繼續踏著石級向上走。

　　「這次你回來，真的準備在國內教一年的書嗎？」

　　「是呀，你說我有什麼裝假的理由嗎？」

　　「在美國夫妻過日子應該是相依為命的，你走了，他不覺得一個人寂寞得苦嗎？」

　　「夫妻相依為命是對的，但夫妻也是平等的，互相為對方著想的。我回來為的是我的事業，他應該諒解。如果我不站在他的立場替他想，我留在國內的時間也許就不祇一年了。」

　　「唔，對呀，這是文明的想法，你真不愧去外國喝了一肚子洋水回來呀。」

　　楚黛尼皺起了眉：「回頭走吧，王在德，我想回家了。」

　　「回家？我們倆都還沒點出主題來哩！可記得你自己從前說：做人每做一件事都應該有個主題。什麼是你今天答應我出來走走的主題呢？」

　　「主題是心平氣和的接受你的譏諷，夠了嗎？」

　　「唉，我王在德怎麼淪落，居然會到狠心的譏諷你的地步！」

　　「在德，天涯……」

　　「何處無芳草，呃？楚黛尼，現在我說一句老實話：喝了洋水又使你怎麼變的，那樣口粲蓮花的好舌頭，如今居然每一句臺詞都是別人家說了幾千幾萬遍以上的老話！」

　　「在德，我……我是知道你的，也……關心你，我希望你……」

　　「希望我怎樣？你說你能夠希望我怎樣？」他的目光哀怨而又銳利的望著她。

　　「希望你真正的瞭解我，原諒我，面對著……」

　　「唉，」王在德搖著頭：「我們回頭走吧，黛尼，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吧。」

　　§第三章

　　楚荷尼歪在床上看小說，嘴裡咀嚼著牛肉幹。

　　「親愛的親親親親親妹妹，你在那裡呀！」三吋半的高跟鞋越敲越帶勁兒，打扮得天仙般美的楚珊尼，一路的尋找小妹來了。

　　楚荷尼合了書本。這一遭「親親親親親」一共五個字，這比外國影片上那頭獅子的吼聲還精確，三姊又有什麼「最最最最最」烏煙瘴氣的事兒要她料理了。

　　「去真善美電影院門口走一趟，親愛的好妹妹，替我打發走那一名孫星戈。」

　　「什麼？！」

　　「我說，我本來和他約好看電影，誰知道……現在，我又有一個約會了。」

　　「嗄？你又有一個約會？」

　　「呆子，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這有什麼好讓你這般鬼叫的嘛。」

　　「你又和另外一個男孩子有約會？」

　　「當然，難道還是另外一個女孩子不成？」

　　「誰？那個人是誰？」

　　「他叫陳乃康，昨兒晚上媽要我參加的宴會裡認識的。」

　　「老天，你和孫星戈六個多月的感情呢？」

　　「呆子，說你呆你真是呆啊！」

　　「好吧，我這個呆子還有事，請你走，不要打攪我了。」

　　「好妹妹，救我一命哪，否則我就要告訴媽媽去囉。」

　　「難道是媽媽要你變心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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