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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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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果然飛走了,王力山好不沮喪。無論如何,黃次莉也總算抵得過貓頭鷹,他向她走過去 「你怎麼還不睡?」黃次莉聲音低低的。 「想抓貓頭鷹,老師說我們班上需要一隻貓頭鷹的標本。」 「算了,可別再胡攪了,那尾魚是華姊姊的祖母,誰敢擔保貓頭鷹不是她的祖父。」 然後她把所做的噩夢講給王力山聽,他笑了,摟攬著她,坐在廁所近旁避風的地方。他從來投見過女孩子穿著睡衣,現在看她穿看,的確有些道理。他沒有意思偷看,但她的寬領子,不,還該怪那稀薄質料的睡衣,他咽了咽口水,轉臉看樹梢那貓頭鷹的「自由之家」。現在他關心的不是貓頭鷹,他自己知道,但是不能承認。 「立山,」黃次莉一手捏著他睡衣上的鈕扣。 他看她,眼睛又從她的嫩白胸口看到薄睡衣掩蓋下兩個挺著的小尖錐。 「你說我坦白,心地好,還有……漂亮?」 「我姊姊告訴你的?」天黑,他也用不著紅臉孔。 「你這次不是說不來嗎?」她舉眼看他。 「我不是來了嗎?」他看她小巧的唇。 「我……我的衣服好看呢?還是人好看?」 「我的眼鏡使我不像人呢?還是我自己不像人?」 黃次莉笑了。王立山牙根一挫倒吸一口氣,收緊按在她腰肢上的手。鼻子向左一偏又向右一斜,次莉怯怯的迎上去,兩隻鼻子撞個正看。王立山左臂圍攏著她,一顆心亂蹦亂撞,對了,這才是她的嘴唇。 咕!咕!咕! 黃次莉慌忙推開王力山立起身來,他悵然若失的看她踅回房間去。咕!咕!咕!不該走的時候你走了,不該來的時候你又來了,所以,上帝罰你一百年後還是一隻貓頭鷹! *** 東方魚肚白,穆長慈睜開眼睛。扭轉臉,華潔人也轉來面孔向著她,兩人交換了一個笑。 「不再睡了?」穆長慈問。 「十多年了沒把心事說給別人聽,興奮得很,一夜也沒睡著。」 「今天我們去台中,日月潭待一夜,明天分道揚鑣。」 「長慈。」華潔人聳聳肩膀:「我看,你如果想為我安排這一場,只怕是十分多餘的。」 「走著瞧吧,大夥兒在一起熱鬧熱鬧,什麼人能真正的為自己或者別人安排什麼的?!」 「哲學意味,哲學意味,什麼都給你說到底了。」 「說到底悟不到底,也是枉然!」 「指的是我吧。」 穆長慈坐起身來一個欠伸,笑了。 「長慈,真奇怪,你年齡越增加模樣見越標緻,什麼道理呢?王立洲怕和黃洛天相比,我如果聰明,你在前面走的時候,我應該老遠躲著才對的。」 「華潔人你又『反芻』了。」穆長慈模仿以前女生舍監責備華潔人「犯錯」的口音:「你不必如此恭維我。再說,你注重的只是形表嗎?主觀的品評那裡都對的?我昨天稱讚你是個偉大的教育家,現在對我自己這一句話要重新加以修正了。」 「修正就修正吧,」華潔人笑著下床來立著打一個呵欠,雙手順著後腦向上推掠,長辮子墮了下來:「教育家不教育家都是人呀,既然是人,那有不『反芻』的?!」 「哈!」穆長慈笑出聲音來了。 「穆姊姊,你們醒啦?」王者香探頭進來,臉孔紅紅的。昔才要上廁所,半路上偏就遇著黃洛天。他讓她,她讓他。獨木橋上白羊讓黑羊,黑羊讓白羊般的。唉,粉紅色的長睡袍,窘死了,沒命的逃,逃到這兒來。 「你也起來啦?是不是我們大聲說話把你吵醒了?」穆長慈問。 「怎麼會呢?這兒空氣好,夜裡睡得甜,鳥叫得好聽,睜開眼睛心裡一高興,再也捨不得把時間白白睡掉了。」 「次莉一定還是蒙頭大睡。」穆長慈笑著說。 「起來了,她比我起得更早哩。」 房門篤篤篤,衣冠楚楚的王立山探進頭來:「穆姊姊,華姊姊,早!次莉在這兒嗎?」 「早!立山,」穆長慈回答:「次莉在她房間裡呀。」 「我不能去她房間裡找她,姊姊替我傳達一聲好嗎?」 王者香答應著去了,王立山隨著走。華潔人歎了一口氣,對穆長慈說:「你看,王立山找黃次莉不敢去她房間,卻到我們房間來。我也還沒有結婚,但已經不是女人了。」 「潔人你的毛病在矛盾。」穆長慈笑著說。 「矛盾什麼?」 「你反對結婚,老處女的感覺又特別靈敏。」 「誰說我怕做老處女?結婚有什麼好處?成天對著同樣面孔的自私的男人。然後開門七件事,然後小孩子,然後丈夫在外面又新結交一個女朋友。……」 「好了,好了,我們昨夜臨睡前已經有了足夠的檢討和辯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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