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橋(52)_華嚴

五十二

　　這天例假，氣候晴和，黃洛天在院子裡整修花木。幾叢杜鵑，白的粉白，紅的猩紅，緋紅色的調紅弄白，夾雜著山茶，一朵朵瓣迭萼青。一樹桃花，高不過人，枝枒三五，卻是嫩葉滿布，含苞數蕾。給小小一塊園地，平添了幾筆春意。

　　門鈴響了，出人意外，來者是他當年在英國同學的一位好友王力洲。後面三個年輕女子，三間目光射來閃去，步履輕捷，齊膝的裙子搖盪生姿。

　　「不得了，大教授自己掃園呀！」

　　「立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黃洛天著實高興。

　　「我回來半年多了。來來來，先給你介紹三位小姐，這一位李絲絲。」

　　「李小姐。」

　　李絲絲笑著伸出她的手。

　　「還是陳含芳。」

　　陳含芳落落大方的微微一鞠躬。

　　「這個，我家小妹，王者香。」

　　王者香笑了笑，幽蘭氣息。

　　「你應該都認得她們的，她們都是你的學生嘛。」王立洲補充。

　　「是嗎？真抱歉，只怕我以後上課得戴眼鏡了。」說著黃洛天把眾人讓進客廳來。

　　大家坐好。黃次莉從細薄窗帷裡窺視客廳，唷，三個女孩子！開開房門，走了出來。

　　「次莉，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黃洛天說：「立洲，這是我妹妹，黃次莉。」

　　「哎呀，太好了，我一向不知道你有個妹妹呀！長得像你，希臘型的鼻子一模一樣，親生的嗎？」

　　「哥哥又來了，同胞嘛，說什麼親生！」王者香笑著說。

　　吸引住黃次莉的是王者香，素淨肌膚上脂粉不施，那眼睛，那鼻子，那笑起來的神情。長頭髮，束了一道，白色絲帶，白毛衣，藍色上衣和藍裙子，小腿的弧線清清爽爽，纖秀的，直接足踝。一雙白色平跟皮鞋也特別有道理，說不盡青春靈秀的美。

　　黃洛天和王立洲開始敘舊，黃次莉的眼睛轉向李絲絲和陳含芳。她們也打量看她，她抿了抿嘴唇，移轉視線觀望王立洲，這個人瘦長身材，一副近視鏡，鼻子也很直，嘴唇紅潤，像偷抹了女人用的唇膏，文謅謅的，白皙的手推了推滑下鼻樑兒的眼鏡。

　　「李絲絲、陳含芳和我妹妹都是國文系四年級的學生，她們也喜愛哲學，你的崇拜者，心裡面許許多多的問題要想請教你。」

　　「那麼客氣，要用『請教』這兩個字眼！」黃洛天回答。

　　「那麼這三個敬仰你的人物交給你了。」

　　黃洛天的目光正巧觸上王者香的，她微微一笑，頰上漾開了一浪紅暈。

　　「次莉，我們還有什麼糖果點心嗎？」

　　黃次莉回到房中，坐在床沿上呆楞了一會兒，找著一些太妃糖和椰子餅乾，用盤子裝著端了出來。

　　「要阿巧給我們換些熱茶好嗎？」黃洛天注意妹妹的神色。

　　熱茶換了，賓主談得很投機。

　　「黃小姐在那一所學校念書？」王力洲問：「功課一定好。」

　　黃洛天代答了，笑著接道：「功課還可以，說不上什麼好。」

　　「那是你一貫的說話方式，考一百分，也是說不上什麼好，你，你總是深藏若虛的。」

　　「哥哥，應該是虛懷若谷。」王者香微笑著說。

　　「不得了，出國久了，一天到晚要妹妹糾正我用錯了的成語。」

　　黃次莉噗哧一笑，王立洲向她望去，黃洛天想解釋次莉笑的原因，怕她生氣，不敢出口。好在王立洲至好朋友，即使誤會次莉笑他，也無所謂。

　　客人終於去了，黃次莉冷笑一聲，說：「難怪哩，這幾個你的女學生呀！﹒」

　　黃洛天看她一眼，說：「大學裡教課程，女學生不是新聞吧。」

　　「但是這幾個女學生與眾不同，長得多麼漂亮呀。」

　　「她們漂亮我沒有功勞，也沒有過錯的吧。」

　　「尤其是那個王者香，一副女博士的氣派，神她什麼屁氣！一雙眼睛，百分之八十五都在你臉上。」

　　「哦？你的眼睛在她的臉上呢？還是她的眼睛在我臉上？」

　　「黃洛天，天下最毒男人心，真是一點兒也不錯！」

　　黃洛天忍笑眉一揚，表示贊同。

　　「這一副偽君子模樣，什麼師也不拜，學上了穆立強。姊姊對待你那麼好，心心念念關懷你，暗地裡交給我錢，要我看你缺什麼就買，昨天算你還問我卅塊錢的飯菜那來的肥雞。還有，破襪子變新襪，顏色沒有變，破洞洞那兒去了，也不檢查檢查？還有，姊姊買了一大堆你那糊塗鬼才要讀的什麼屁哲學屁著……屁著什麼屁論，你的喜好暢售喲！她每隔多少天就買了一批，擱著吧，燒洗澡水的時候引火正好用！那一夜，我既然睡在床上，你來電話催命鬼，我何必那麼聽話乖乖回來？你又不是我的父親！姊姊要我聽你的，說你愛我，我一定要聽從你的話，如果說我現在聽你的話，我是聽姊姊的。你這個臭屁鬼！在課堂上攪鬼還不夠，現在帶到家裡來了，女學生好漂亮啊，當著我面前也膽敢這麼的，呃，眼眉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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