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橋(19)_華嚴

十九

　　黃洛天回到房中，一仰身子躺在床上。輕悄悄的腳步聲，穆次莉跟了進來，她輕手合上房門，走到黃洛天床旁，坐在他床沿上。黃洛天連忙坐起，穆次莉眼圈兒還是紅紅的。

　　「次莉，為了你自己，你以後少來我房間，免得你哥哥說我們的閒話。」

　　「你生我的氣，因為我幫我哥哥的忙？」

　　「沒有那回事，如果不是你在旁邊提醒我，我真的差些扭斷他的臂膀。」

　　「我……我告訴你，爸爸雖然常常罵元德，但他心裡最愛他，如果你把他整慘了，爸爸嘴裡不說，心裡很氣的。」

　　「我知道的，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黃洛天說著立起身來。

　　「黃大哥，你最近常常到那兒去？我找你，總是找不著。」穆次莉跟著到窗旁。

　　「我有許多事，我也許要在臺灣定居下來，找房子，加上別的瑣碎的事，所以忙了些。」

　　「你要離開我們家？！」穆次莉睜大眼睛。

　　「如果我不去英國，自然不能一直打擾你們。」

　　「你不要葛麗絲？你在臺灣有了新的女朋友？！」

　　「次莉，我有什麼新的女朋友！」黃洛天眼看窗外。

　　「問你嘛，我要是知道，幹嗎還問你。」

　　「我認識了兩個，」他望著她笑笑：「一個穆長慈，一個穆次莉。」

　　§第七章

　　黃洛天和穆元德爭吵的事傳到穆太太耳中，她把兒子召喚到跟前，狠狠的訓斥了一番。

　　李小翠，穆太太終於證實她就是黃洛天的妹妹，看來，這件事是沒得懷疑的了。

　　穆太太有份顯明的心意，希望黃洛天從速攜帶李小翠離開臺灣，這既是黃洛天回國的主要任務，也原是他當初擬定的計畫。但一切由撲朔迷離到了迎現刃而解，所給他的感覺，卻不是他能夠預料的。

　　回想，那一天他到醫院裡迎接李小翠回家，那一間他為她修理得不再怕風雨的她的小房子。

　　李小翠一進門就爬上她的床，新被單、新棉被和新枕頭。她抱著新枕頭，嗅著親著斜躺了下去，吃吃地笑著面孔埋在枕頭裡。

　　「喲，還有一張新的書桌哩！」白蝶驚羨的叫。

　　哼！李小翠暗自鼻子一皺，還要我讀什麼鬼書哩！他應該給我一座化妝台，才算有道理。

　　「小翠，維他命丸子，別忘了，一天吞一粒。」黃洛天舉著玻璃瓶子說。

　　「又是維他命，維你命，維我命的！黃油、麥片、雞蛋，我真是一隻合格的肥豬了，你看，我的大腿像不像一條象腿？！」李小翠說著腳一踢，裡面是一條透明的尼龍三角褲。

　　「那你該起來走動走動，別這麼一看見床鋪就在上面躺。」

　　「我問你，男人最希望女人在什麼地方等候他？！」

　　「什麼？」黃洛天皺著眉。

　　「嘻嘻嘻！要聽答案嗎？床！」

　　「小翠，你說的是什麼話！」

　　「我說的是女人的話，你是不是一個男人，難道你和穆長慈的丈夫一樣的有名無實嗎？」

　　「小翠，不要說這種下流的話！」

　　「下流？算了，我不是鳳凰，你也不見得是龍種。如果你只受得了穆長慈，你可得當心了本小姐善觀氣色，她那一對眼睛，渴死了的。如果你搭上了她，吸血鬼一樣，穩穩把你身上最後的一滴血液也吮得乾乾淨淨！」

　　黃洛天滿臉通紅，手裡一迭要她溫讀的書籍拋在桌面上，一手撐著桌角欠身向她：「我那天告訴你什麼？！你答應了的，你又不守信用！」

　　「我答應你不再胡說八道，沒答應你不說實話，我現在說的都是實話呀！」

　　黃洛天揀一塊濕毛巾擦擦手，扔下毛巾就想走。

　　「喂，慢著慢著，可別走，我聽你的話，斯斯文文的學一個大小姐模樣就是。」說著，她從床上起來坐在床沿上，嘻皮笑臉的盯著他。

　　黃洛天餘忿末消，說：「把裙子拖好，兩條腿放平，別這麼顫呀抖呀的！」

　　「好吧，都聽你的，這樣好不好？像不像小尼姑參禪？」她盤膝閉目雙手合十。

　　黃洛天整理書桌上的書，不小心落了一本在地上，彎下身子撿了起來，發現地面上有張發黃的照片，上面一對青年男女長得很漂亮，面頰貼著面頰顯得很親熱。

　　「小翠，照片上這兩個人是誰？」

　　李小翠張開一隻眼睛看黃洛天，鬼，一天到晚一本鬼正經！她的眼睛跟著他的向下看，那只眼睛也忙張開，搶過黃洛天手中的照片，楞楞的看了好半天。

　　「這是我的媽。」她的指頭向那女的點了點。

　　「男的呢？」

　　「沒見過。」

　　「不是你的父親？」

　　「不是我的有名無實的父親，我沒有見過我的有實無名的父親。」

　　「你母親姓李嗎？」

　　「不，那是我的有名無實的父親的姓。」

　　「來臺灣報了戶口？」

　　「當然，當時戶口寄在穆家。」

　　「你的身分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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