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橋(18)_華嚴

十八

　　黃洛天背過身去，李小翠還想嘮叨，房門剝啄有聲，黃洛天開了門，進來的是穆長慈，手裡一束鮮花。

　　「長慈。」黃洛天有份驚喜，接過她的花。

　　唷，穆家大小姐，李小翠看看穆長慈，看看黃洛天。

　　穆長慈脫了手套，露出纖纖玉手，溫和的問候李小翠。

　　「唷，牛太太，什麼風把你吹到我李小翠病房裡來了！」

　　「小翠，你應該謝謝牛太太。」

　　「謝謝？憑什麼要我謝謝這個虛心假意的人？」

　　「小翠，你胡說些什麼？！」

　　「胡說？你如果知道母親和我怎樣從牛公館裡被趕出來，也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胡說』了。」

　　「小翠，」穆長慈帶著歉意的笑：「那是因為我母親身體不好，脾氣大了些。一切是……誤會，你不要見怪。」

　　「嘿，現在你說得好聽，當時如果不是你向你母親打小報告，她知道些什麼！其實我才不希罕牛正碩那市儈，我李小翠雖然貧賤，卻不至於和你一樣的見錢開眼。還有市儈」

　　「小翠你閉嘴！」

　　「你算什麼角色，黃先生！你以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記住我不曾向你要求什麼的。別狂想我從此是你的奴隸，可以由你指揮使喚！」

　　「小翠，我是說，牛太太好意來看你……」

　　「好意來看我？！憑什麼？！？告訴你，我不是她的朋友，她也不是我的。她母親當年把我母親趕出牛家，我現在也能趕她離開我的病房，聽見了沒有？！你滾蛋，穆長慈！」李小翠嚷著，瘋子般赤腳從床上跳下來，一把鮮花就向穆長慈臉上扔，打著她的臉孔，四散落在地面上。

　　「小翠，你……」黃洛天趕上前去抓著李小翠的手，把她攔著推向病床去。

　　「叫她滾，叫她滾！你叫穆長慈趕快滾蛋！」

　　穆長慈奪門而出，和迎面來的白蝶撞個滿懷：牛肉幹、花生糖撒了一地。白蝶咒詛一聲，沖出去指著穆長慈的背影罵：「喂，你這個冒失鬼！走路不帶眼睛，趕到陰間和閻羅王軋姘頭嗎？」

　　穆長慈去遠了，李小翠仍舊彎曲著身子站著像只惡公雞。白蝶跪在地板上，一邊咒駡一邊撿起牛肉幹、花生糖就往嘴裡送。黃洛天心裡火灼，病室裡的空氣惡濁極了。

　　這一晚，黃洛天回到穆宅，穆元德拉著三尺長的臉孔，雙手按著臀部，左一步右一腳的凝著目光走過來。

　　「賈寶玉，你這專門收集女人的色狼！」

　　「你說什麼？」

　　「裝蒜，這些時來你為什麼忙得魂不守舍的？！」

　　「我得向你報告嗎？」

　　「我警告你，耍花樣耍到你家大少爺頭上來，可不那麼簡單啦！說，你把李小翠窩藏在那裡？！」

　　黃洛天站在那兒，不動聲色的等待著。

　　「你這狗養的！」穆元德的鼻尖距離對方僅僅四五寸：「那夜在黑貓早該揍死你，留著你這狗命，小白臉，大情人，王八蛋，你有了穆次莉還不夠，又姘上你家大少爺的人！」

　　黃洛天不想打他，右拳已經出去，切切實實的貼上穆元德的下巴。穆元德晃了晃，搖著擺著跌到五六尺以外地方去。

　　「好呀，姓黃的，膽子夠大呀！」他掙扎著要起來，可是無能為力。猛搖一陣頭，睜開眼，穆立強和穆次莉站在那邊：「爸爸，你看，黃洛天動手打我啦！」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兩個人狗樣的相爭相咬？！」穆立強黑臉一沉：「說，說呀，元德你先開口！」

　　穆元德望他父親一眼，哼，千方百計阻擋我和李小翠的就是你，你的唯一法寶就是錢，有日我大少爺口袋裡有錢，第一件事懸賞格收買你的頭顱！

　　「怎麼樣？你是啞巴？還是聾子？！」穆立強走一步迫近兒子。

　　「你自己才是個瞎子，黃洛天欺負我，你看他無緣無故的把我打了一拳。」

　　「那你就起來呀，坐在地上幹什麼？他打你，你打他，好好的還他幾拳呀。」

　　穆元德爬起來了，進兩步退一步的迫近黃洛天，拳頭還沒有握牢，一雙手早被黃洛天接住，就那麼被他往後一扳，反翹小雞樣的，哎喲連聲，痛得眼淚水流個不停。

　　「不可以，黃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穆次莉滿面掛淚的叫。

　　穆立強看一眼穆次莉，再看黃洛天手裡他的小雞兒子，回轉身，踏著蹣跚的步伐走著去。

　　黃洛天松了穆元德。穆元德撫摸擔心斷骨的雙臂，咬著牙關咒詛：「馬上給我滾蛋，黃洛天，穆家有飯喂狗也不喂你這忘恩負義的人！」

　　「放屁！」穆立強回過身來：「家裡的事由得了你做主！你有本領他揍你你揍他，沒本領躲到被窩裡做你的噩夢去。黃洛天是我的客人，我有飯喂狗也不喂你這怯弱愚蠢的小狗才。」

　　「我這怯弱愚蠢的小狗才是你這勇敢聰明的老狗才生的！」

　　「混蛋！」

　　「你是老混蛋！」

　　「瘋子！」

　　「你是老瘋子！」

　　穆立強抓著一把拐杖。

　　「老狗才，老混蛋，老瘋子！」穆元德嚷著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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