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陽 > 楊門忠烈傳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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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的倒不錯。」何慶奇對何小虎講話的態度改變了,從前只能拿他當個大孩子,發號施令,只讓他照辦就是;此刻卻是用商量、甚至請教的語氣:「你想想,怎麼能瞞過那面山上的耳目?」 「很容易!拿他們幹掉就是。」 消除障礙最直接了當的辦法,就是將障礙鏟平,或者移走。他的話是對了,但口氣太輕率,何慶奇未免不悅。 「你倒說得輕鬆!年紀輕輕的,不可以浮而不實!」 何小虎到底還是大孩子,臉皮薄,受了何慶奇的責備,雖沒有第三人在場,依然脹得滿面通紅。 能愧悔,就會改過。何慶奇反倒有些歉然,放緩了聲音說:「能幹掉他們自然最好。不過,怎樣下手呢?你該仔細想一想,提出一套可以行得通的辦法,那才是中規中矩,可以擔當得起責任的人。」 這番教誨,也是鼓勵,何小虎答應一聲:「是!」開始凝神靜思。 何慶奇也在思索,認為兩百人脫逃,目標太大,雖不可能,悄悄溜走一兩個人,只要掩護得好,不是辦不到的事。 只是這一兩個逃出去了,可以做些甚麼有用的事?無非探望一下周圍的情形,看一看瀑布為甚麼忽然消失。此外呢? 此外,也可能遇著來援救的人。但是這個虛無縹緲的希望,真所謂「可遇而不可求」,不必抱此奢望。 「爺!」何小虎忽然開口,喊聲中充滿了興奮,「那面山上的人,不會多,看上去最多四個人;我們加一倍,有八個人上去,一定可以拿他們都幹掉。」 「八個人?」何慶奇懷疑,「逃出一兩個人去,或許還可以。」 「可以的,時候要挑得好,就在太陽剛出之前,谷裡格外黑,他們看不見。」 仔細想一想,果然可行。初日東升,晨曦,照向西方;而自己這面,恰好背光,敵明我暗,是個天然的掩護。不過一到峰頂,立刻就被籠罩在旭日之中,對方一望而知。這一點,無論如何要避免。 計算已定,即時就應著手,因為兵法雖說多算勝少算,但時機卻更要緊;而況同為圓顱方趾,智慧相仿,自己算得到,人家也算得到,所勝者是算得快了些。如果今夜不動手,明天等敵人算到,只派少數兵力扼守,居高臨下,占盡優勢,整個計畫,皆成泡影。 「爺!」何小虎鄭重其事地說,「我一定要去。」 他的能力,已為何慶奇所充分信任,而況語氣中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自更不忍拒絕,何慶奇點頭說:「你當然少不了的。」 還有七個人呢?自己要主持全域,必不能去,將平日得力的一批人,仔細想一想,決定了三個,還缺一半。 他知道何小虎人緣很好,大家都拿他當小老弟,既然他有料事之才,當然也有知人之明,不妨問問他。 這一問還真問對了,何小虎一口氣舉了六個;每個人的長處何在,短處是甚麼?講得很扼要,也很細緻,真是觀人於微。何慶奇微想一想,果然不錯,——考慮著,選定了四個。 於是由何小虎去傳令,集合的地點是在西北山腳下,因為這個位置,為監視的目光所不及,而對面預定脫逃的那條坡道卻看得很清楚。 「我們現在有這樣一個計畫——」 講完了行動的步驟要領,何慶奇不即分配任務,先要聽聽大家的意見。 有個馬兵軍頭名叫林震,為人冷靜機警,平時沉默寡言,而言必有中;這時徐徐說道:「此一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照現在的情形看,前半段可以成功,後半段一定失敗。」 「何謂後半段?」何慶奇問道:「你是說,由此上山是前半段?」 「是!突襲敵哨,就是後半段。」林震提醒他說,「請將軍排排時間看。」 一排時間,果然失算,如果初日方升時上山,瞬息之間,天光大亮,繞到西北,何能出其不意,展開突襲?自然非失敗不可。 「那就只有提早了。」 聽得這一說,個個摩拳擦掌,就待動手似地。士氣如此,何慶奇自感安慰,但亦略嫌浮躁,所以他得有幾句告誡。 「大家要沉著,不論遇到甚麼值得高興,或不幸的事故,都要不動感情。時間雖須提早,也不爭在此一刻。」 何慶奇同時想到,為了掩護突襲八健兒,還應該使一條聲東擊西之計,轉移監視的視線。 這很容易。何慶奇下令召集五十個人,集中到北面通葫蘆關的坡道上;又召集五十個人集中到南口這一面。這些部署的作用及配合的時機,當然要讓八健兒的領隊知道。 領隊派定林震。何慶奇告訴他:「我先裝作準備進攻葫蘆關的模樣,將監視哨的眼光吸收到北面,你們趁這時候上嶺。你估計要多少辰光?」 林震很仔細地看了看上嶺之路,估計著說:「約莫半個時辰。」 「好的。半個時辰,北面停頓,我在南口燒起幾堆火,拿監視哨的視線轉到南口。這時候,你們就趕緊繞道葫蘆關突襲。」 「是的。這樣做很好。」林震又問:「信號怎麼樣規定?」 「情況不外三種,從壞的說起;最壞是失敗,那就不需要有甚麼信號。我想信號一定會有的!」何慶奇接下來說:「第二種是一半成功、一半失敗,這就是說:有人逃走。逃走幾個你放幾支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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