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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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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差也弄不懂怎麼回事,只能猜想著答道:「我家大爺大概又發病了。提督大人請寬坐,我上去看一看。」 到上房一看,梁士詒正在跟朱啟鈐通電話,談的就是江朝宗突然來訪一事。梁士詒不明白,袁世凱有話交待,怎麼樣也輪不到由江朝宗來轉達。在此五路大參案凶吉莫卜,而楊士琦正銜命施以壓力之時,突然有個名義上負責北京治安的步軍統領相訪,無論如何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要打聽個明白。 朱啟鈐也不知道江朝宗的來意如何,只能在電話中安慰梁士詒,同時答應在部裡聽他的消息,如有為難之事,只須一個電話,他立即趕來。 聽到這樣的答覆,梁士詒比較放心了。擱下電話,到客廳會客。江朝宗是伺候大老慣了的,老遠便站了起來,到得梁士詒走近,「叭噠」一聲,將靴跟碰得極響,尊尊敬敬地叫一聲:「燕老!」 「對不起。對不起,累你久等。」梁士詒拱手致歉,「大夫剛來替我打針,耽誤了好些功夫。」 「燕老清恙,想來十愈八九了。」江朝宗依然保持著立正的姿勢,「大總統今天召見,特為面諭,要我來慰問燕老。」 「喔,」梁士詒奇怪,袁世凱何以囑咐他來慰問,其中有何作用,倒要問他一句,「多謝大總統關懷。不知道大總統另外還有什麼吩咐?」 「大總統讓我加意保護燕老。」江朝宗說,「最近各省民眾紛紛請願,要求變更國體,主張很激烈,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人民有請願的自由,載明約法,而且這也是愛國舉動,我們負責治安的,不便干預。只怕他們行動出軌,有不利於燕老的行為,所以大總統特地要我保護。」 「這也奇了!我又未曾阻撓他們請願,為何要跟我為難?」 聽梁士詒是頗為不悅的語氣,江朝宗趕緊說道:「燕老,燕老,請不要誤會。那些請願的,什麼人都有。難保有素行不端的人,上門騷擾,譬如來告幫什麼的,所以要保護。」 梁士詒冷冷答道:「多謝費心。」 「不敢!是我的責任。楊參政、孫參政府上,我也是一樣保護。」說到這裡,皮靴跟又是「叭噠」一聲,「燕老要休息了,我跟你告辭。」 江朝宗是告辭了,他帶來的四名士兵,卻就留在梁家「守門」。梁士詒有些困惑,看樣子是監視,但江朝宗又拿楊度與孫毓筠作比,仿佛真的是保護。本想打個電話給朱啟鈐,轉念又覺得過分重視這件事,倒顯得自己沉不住氣,不如丟開,聽其自然,反是最好的應付辦法。 *** 下一天是公府每逢星期二的財政會議例會,每次都由袁世凱親自召集,梁士詒是成員之一,而且是非到不可的一員,所以到了時候吩咐備車進府。 「咦!」等副官拉開車門,梁士詒不由得詫異,「老甘呢?」 老甘在他置備汽車以來就當司機,天天看到背影極熟,此刻在司機座上的,卻是一個生人。 「老甘調到行裡去了。」副官答說,「這個司機姓吳,是江統領介紹來的。」 這便是監視而非保護了。梁士詒自然生氣,但看副官遞過來的眼色,便忍住氣不響。 「老吳!」副官向司機說,「你下來,見一見督辦。」 「是!」老吳的身手很靈敏,打開車門,一躍而出,行了個軍禮,口中喊道:「督辦!」 「你本來在什麼地方當差?」 「一直在跟我們提督。」 這提督自然是指「九門提督」江朝宗。梁士詒心裡好笑,他派來監視的人,自己先泄了底,還能偵察到什麼?再定睛看此人,濃眉大眼,厚厚的嘴唇,是很憨厚的樣子,立刻有了計較,取出皮夾子來,拈了一張簇新的交通銀行五十元的鈔票,遞了過來。 「你好好做事,先去做一身呢子的衣服穿。」 老吳倒確是憨厚,還有些不好意思接。副官在旁邊提示:「督辦賞你的!還不趕緊收下道謝?」 「是!」老吳接了鈔票,又行了一個軍禮。於是,梁士詒上了車,副官坐在司機旁邊,出了胡同,疾馳而去。 依梁士詒的習慣,有些諸如邀牌搭子,替姨太太買首飾的瑣事,都在趁這時候交代副官。但這天因為是新司機開車,所以直到公府,默無一言。 進入會場一看,財政總長周學熙和應該出席的人都到了,獨缺國務卿徐世昌,便輕聲問隔座的財政次長兼鹽務署長張弧。「岱杉,菊老一向來得很早,如何不見?」 「聽說請了病假——」 張弧還要再說下去,只見門簾掀起,便住口不言,隨眾起立,迎候袁世凱到場。 「燕蓀,」袁世凱一入座先向梁士詒招呼,「聽說你打擺子已經好了,要多保養。我新得了個膏滋藥的方子,是明朝的宮方,試一試倒還見效,回頭我叫人抄給你。」接著便回頭看了一下。 於是作為袁世凱貼身隨從的袁乃寬,疾趨而前,不等他開口,便即說道:「知道了。我馬上抄了那個方子,給梁督辦送去。」 袁世凱點點頭,轉臉向周學熙說:「徐相國身子不舒服,今天缺席。開議吧!」 「是!」周學熙慢條斯理地,從皮包裡取出一份書面報告,一面看,一面講國庫的收支情形,結論是:支出浩繁,收入不足,非另籌財源,不足以應付需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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