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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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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不敢高攀。石大爺,你老最講義氣。」 「什麼義氣!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還配講義氣?」 「是!」毛延壽伸出手來,左右開弓地打自己的嘴吧,打一下、罵一聲:「我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該打!」打完了又在身上亂掏亂摸地取出來一副耳環:「喏、喏,石大爺,這個,我的孝敬。」 「你們看看,」石敢當向田嶽說道:「這小子,到這時候還敢挖苦我,笑我是娘兒們。」 毛延壽自己也發覺了,趕緊惶恐地掩飾:「不,不,這是孝敬石大奶奶的。」他又亂掏亂摸:「我還有,我還有!只求饒我一條狗命。」 「你跟相爺說去!他肯饒你,你就有命了。」石敢當吩咐從人:「把他的耳環收起來。行賄有據,罪加一等。」 於是半拖半拉地將毛延壽帶走,暫送京兆衙門寄押。到晚來呼韓邪回賓館一看,勃然大怒,即時要興問罪之師。 「氣死我了!」呼韓邪一面大口喘氣,一面勁捶著胸脯說:「我從來都沒有受過這種氣,非找姓石的算帳不可!」 胡裡圖還在解釋,石顯卻趕了來了。他已接得報告,知道這件事做得大錯特錯,將石敢當狠狠罵了一頓,然後趕來料理。當然,他也不能光賠罪道歉。要顧到自己的身份,只有見機行事。 「單于,」石顯佯作不知:「似乎正在生氣?」 呼韓邪的怒火一下子爆發了,「你還裝糊塗!」他跳腳吼道:「姓石的,虧你還是丞相,幹這種下三濫的事。你把我跟胡裡圖騙了去喝酒,派人假扮工匠,闖了進來到處搜查。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 石顯知道他是火爆脾氣,一發出來就不要緊了。所以很沉著地答說:「是我手下太魯棄。不過事非得已,聽說毛延壽逃到這裡來了,事機急迫,沒有來得及通知單于。」 「什麼?沒有來得及通知我?領頭的就是你家那個小廝,我去的時候還照過面。一晃眼不見了,喬裝改扮到這裡來逞兇,那不是有意跟我過不去?」 「誤會,誤會,單于,別生氣,損壞的東西我照賠。」 「這口氣咽不下!把我的畫像都撕成兩半了!」 「這,」石顯亦是大不以為然的神氣:「換了我也忍不住。 我回去查。誰闖的禍,我要重重辦他!」 聽這一說,呼韓邪的氣平了些,說話的神態亦就比較和緩了,純粹是講理的口吻:「再說,毛延壽得罪了你們,可沒有得罪我,他到我這裡來,就是我的客,你派人來抓走我的客,不就跟抓我一樣嗎?」 「單于,」石顯平靜地說:「這話你可缺點兒理!」 一句話把呼韓邪剛伏下去的怒氣,又勾了起來,暴跳如雷地責問:「什麼?我缺理?」 「單于,單于,」胡裡圖急忙拉住:「你先聽石中書說完。」 「去你的!」呼韓邪將手臂一甩:「都是你,才會上人家這個大當!」 「單于,毛延壽是欽命要犯,你不該收留他。」 「啊!」呼韓邪指著石顯的鼻子問:「你通知我沒有,說他犯了罪,不能收留他?再說,你可以跟我要人啊!上一次,你跟我要,我不是給了嗎?」 「可是,他逃走了。」 「是我放他逃的嗎?你自己的犯人,自己抓不住,怎麼怨我?」 石顯語塞。心裡不免懊悔,太輕視了呼韓邪,只以為他是個草包,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上。哪知言詞居然犀利得很,竟能問得人無詞以對,說出去只怕不會有人相信。 呼韓邪卻是越說越氣,還有套令人難堪的責備話,「都說中國是禮義之邦,你們這麼對待我,禮在哪裡,義在哪裡?」 他又談到和親:「幾次三番的欺騙,一點兒誠意都沒有。算了,今天在你家裡說過的話不算!要結親,把真昭君給我。不能,這一段兒就算吹了。胡裡圖!」 「在。」 「收拾行李,咱們明天就走,這兒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大家走著瞧!」說完,氣衝衝地往裡走了。 這下,石顯可真有點著急了。本來杯酒言歡,前嫌冰釋,不管昭君真假,呼韓邪都願做漢家的女婿。本來,在他來說是件委屈的事,而石敢當惹出這麼一場禍,以致一發不可收拾。石顯想到這裡,不由得頓足罵道:「石敢當這個混帳東西,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唉!」胡裡圖亦為之扼腕:「功敗垂成!」 「不!」石顯不肯認輸:「胡將軍,事已如此,一切在我。 請你向單于聲明兩點:第一,我鄭重道歉;第二,和親之事照計畫不變。」 胡裡圖面有難色,「恐怕很難!」他說:「如今單于必又想起上林苑的美人,是賽昭君,不是真昭君。」 「真、真!」石顯加重語氣:「如假包換!」 胡裡圖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又說:「還有件事。單于對你派人來抓毛延壽這一點,很認真。石公,你知道的,我們胡人在沙漠中守望相助,最重義氣。不管什麼人,只要逃到你帳幕中,你又留了下來,就應該跟保護自己的性命一樣地保護這個人。所以……」 他雖不說,石顯也能想像得到。不過還是問問清楚為妙:「所以怎麼樣?請往下說。」 「如果殺了毛延壽,事情就很難挽回了。」 這是另一個難題。石顯心想,如果此時明說,毛延壽必死無赦,局面立刻就會決裂,好歹且先敷衍著再說。 於是點點頭,含含糊糊地答說:「我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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