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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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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甚麼地方呢?」陳和板著臉說,「彼此要相見以誠才好!」 這竟有點教訓的口吻了!王襄心裏很不是味道,同時也有深深的警惕,想了一下答說: 「大概是在八學士山。」 能說明確實的地點,便是肯合作的表示,陳和便又用撫慰的語氣說:「八學士山離城只有十里路,來去也很方便。王公請你趕快派人把令媛接回來!以令媛的才貌雙全,何愁不得恩寵?王公,你榮宗耀祖,光大門庭的機會到了!」 王襄點點頭,便待起身告辭,孫鎮卻還有話說:「這是公事,得有一道手續。王公,令媛是何芳名,多大年紀?」 「小女單名一個嬙字,別號昭君,今年十八歲。」 「是了!」孫鎮即喚來登錄名簿的小吏,當面交代:「今有秭歸縣民王襄,面報其女王嬙,別號昭君,年十八歲,候選入宮。」 原來這是一計,讓王襄親口報了名,便再也不能抵賴了。 「我可不要這種榮宗耀祖,光大門庭的機會!」王夫人斬釘截鐵地說:「我只要我的女兒!」 「夫人,你不要太固執!我又何嘗捨得?只為有人多了句嘴,連縣官都庇護不得。皇命所關,誰敢不遵?你要往寬處去想才是。」 「我不管。要我的女兒可以,先拿把刀來把我殺掉!」 竟到了無可理喻的程度。王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搓了半天的手,歎口氣說:「只怪你的肚子太爭氣,生了這麼一個秭歸第一的女子。為女兒,我也是什麼辦法都想到了,你如今仍舊不肯聽勸,那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我去下獄受罪。」 這一層,王夫人當然也想到過。她的看法是,「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銀子」,只要不惜傾家蕩產,總可以把丈夫救出來。 但這個看法只能做,不能說,一說出來便仿佛是忍心讓丈夫下獄,夫妻的情義何在?因此,這時候只好沉默。 於是,站在她身後的侍兒小翠,拉一拉王夫人的衣服。王襄眼尖看到了,大聲叱斥: 「小翠,你又在搗什麼鬼?」 「總管等著夫人給鑰匙,開倉庫。」 王夫人一聽便能會意,立即接口:「啊,我倒忘了!」她站起身來,「等我先去交代了鑰匙再說。」 原來讓昭君跟著他兩位兄長,一位表兄去打獵,本有讓她遠避之意。此時小翠獻計,不必跟王襄爭執,只派人到八學士山去尋著昭君,叮囑她到表兄家暫住,豈不就輕易躲過了難關? 王夫人認為此計大妙,吩咐照辦。然後回到丈夫那裏,裝模作樣地爭執了好一會,才作出無可奈何而讓步的表情,歎了氣說:「好了,隨你吧!反正女兒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於是王襄派了一名年輕力壯的幹僕王興,鄭重交代:「你馬上到八學士山去找著大爺、二爺跟小姐,關照他們立刻趕回來!話不必多說,倘或問你是何要緊事,你就說不知道好了。」 儘管王興機警幹練,畢竟晚了一步,以致於撲了個空。不過搜索查訪,小主人的行蹤,大致可以推斷出來,對主人不能說是沒有交代,因而連夜趕回來覆命。 「大爺、二爺、小姐,一定是跟表少爺回巴東了!」王興這樣報告:「我問了好些人,都說是往西面出山的。正是到巴東的大路。」 「那麼,你怎麼不趕了去呢?」 「來不及了。一路查訪延誤,等問清楚,算一算辰光,已經半天的路程。我怕老爺惦念,所以先趕回來報信。如果一定要大爺他們回來,我再趕到巴東就是。」 「也好!你馬上再到巴東去一趟。」 剛遣去了王興,縣裏就著人來請,自然是詢問昭君的下落。王襄只好據實答覆,然而有許多疑竇是無法解釋的。 「王公,我倒請問,令郎、令媛要到巴東親戚家去作客,莫非你就一無所知?」陳和又加了一句:「聽說府上的家教是很好的啊!」 若有家教,子女何能不稟命而行?這明明是指他虛言搪塞。王襄有口難辯,只好這樣答說:「已經派人到巴東去追了,一定找得回來的。」 「那要幾天功夫?」 「一來一往總得五天功夫。」 陳和不敢作主,轉臉問道:「欽使以為如何?」 孫鎮沉吟了一回,毅然決然地答說:「好!就是五天。不過五天以後,一定要人。」 「是。」 「如果沒有人呢?」 「那,」王襄慨然答說:「任憑治罪。」 「這個罪,」孫鎮提醒他說:「可不輕噢!」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我是問心無愧。如果不容我慢慢尋訪,將事情弄清楚,就加我以抗旨之罪,也只好認命了。」 話說到軟中帶硬,令人聽了不受用。所以孫鎮在他辭去以後,向陳和很發了一頓牢騷,少不得也有些責備陳和,不該不知道這事的輕重,居然接受王襄的「請托」。又說事情果真起了變化,唯有「公事公辦」,決不徇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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