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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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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李夏氏是怎麼認識的?」 「李夏氏原是李維清的結髮妻子,後來李維清娶了李朱氏,反要將李夏氏作妾。李夏氏心有不甘,找小的幫她打官司,這才認識的。」 「李夏氏要告李維清?」 「不是,李夏氏要告李朱氏。小的勸她不要告,因為李朱氏財大勢大,官司不容易打贏。」 「混帳!」唐錫謙拍桌罵道,「打官司輸贏全憑法理。你莫非以為她財大勢大,本縣就會偏袒她?」 「求青天大老爺息怒!」餘子中磕個頭認錯,「小的失言了。」 「也罷,你既認錯,本縣饒你一頓板子。」唐錫謙目視著刑房查辦說,「拿證據給他看!」 證據便是那包砒霜,刑房書辦交給鄭四。鄭四在餘子中面前揚了一下問:「看清楚了沒有?」 「看清楚了。」 「這包砒霜,是你的東西嗎?」 餘子中不即回答,堂上堂下,頓時都緊張了,怕他不肯承認,便成了翻案的局面。尤其是鄭四,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快停止了。 「是小人的東西。」 此言一出,堂上松了口氣;堂前的人叢中便又議論紛紛。唐錫謙將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誰在擾亂公堂?攆出去。」 於是有個衙役,舉起皮鞭在空中掄圓了,使勁往磚地上砸了下去,「劈啪」一聲爆響,將聽審的百姓震懾住了。 「你的砒霜,一共幾包?」 「一共兩包。」 「還有一包呢?」 「給了李夏氏了。」 「給她做什麼用?」唐錫謙問,「用來毒死李維清?」 「她為什麼要毒死李維清?李維清一死,她成了寡婦,于她有什麼好處?」 這種反詰的語氣,跡近冒犯,但唐錫謙不以為忤,複又問道:「那麼是要毒死李朱氏?」 餘子中遲疑了一會,低聲答了一個:「是。」 「是誰起的意?」 「這很難說。」 「怎麼叫很難說?」 餘子中想一想說:「回大老爺的話,是她一言、我一語,慢慢談出來的。李夏氏跟小的說,李維清告訴她將來得意了,會給她另請一副誥封。小的說:『雙官誥』是戲文,哪有這回事!誥封只得一副,她占了就沒有你的份了。除非她死了,你再扶了正,才輪得到。李夏氏聽我這一說,發了脾氣。她說:我原是正,她奪了我的名分,我死也不甘心。這樣談來談去,才談到下毒這回事。」 「這樣說,你們是同謀?」 「是小的一時糊塗。」 「糊塗」總有個原因,在荷姑是不甘於以嫡為庶,名分被奪。餘子中呢?為了什麼?是害命謀財,還是戀姦情熱?但以王萬鐘事先作過提示,不追監守自盜,也不追姦情,所以唐錫謙沒有話可問了。 於是,他轉臉問王萬鐘:「貴縣奉憲委主審本案,有什麼話要問餘子中?」 王萬鐘想一想答說:「案情已很明白,李夏氏、余子中同謀毒害李朱氏,誤殺李維清。證據確鑿,而且招供不諱。貴縣百姓,共見共聞,已無疑義,應該可以結案了。」 「極是,極是。」唐錫謙連連點頭,然後大聲問道:「餘子中,你還有什麼話說?」 「事到如今,小的百口莫辯,只有求兩位青天大老爺筆下超生。」 「看你的造化吧!」唐錫謙吩咐,「畫供!」 畫供以後退堂,散出去的百姓,一路走,一路議論紛紛。有的說:「唐大老爺平時像個書呆子,今天忽然變得很精明了。」有的雖未開口,心裡卻總在想:餘子中這條「赤練蛇」居然這樣子老實,真是不可思議! 王萬鐘這件案子辦得很漂亮,也很順利,全案申詳到京,刑部絲毫未駁,奏准照原議,將荷姑與余子中都定了「絞立決」的罪。另外吏部照陝西巡撫為王萬鐘、唐錫謙勞績請獎的保案,奏准王萬鐘升任知府,遇缺即補。唐錫謙要差一點,以知府記名,不過如今也補上缺了。 § 二十二 小余兒所講的故事,對彭華來說,是個極大的啟示,決心要以王萬鐘為法。所以到任以後,在刑名上特別講求,官聲極好。加以有大青通勒姨太太的這條內線的奧援,所以署理不到三個月便補實了。 彭華能建立好官聲,他的刑幕梁守常功不可沒。此人是浙江蕭山人,是他的同鄉前輩汪輝祖的得意門生。汪輝祖字龍莊,先前亦以游幕為生,乾隆二十一年中了進士,「榜下即用」,放到湖南去當知縣。 汪輝祖一到任就親自寫了一張佈告,大意是說:「官民一體,聽訟責在官,完賦責在民。官不勤職,咎有難辭;民不奉公,法所不恕。」他宣佈與百姓共守的公約是:一旬之內,以七天審理訴訟,兩天征比田賦,還有一天則親自撰擬申詳的公文,「較賦之日,亦兼聽訟」。他說:「若民皆遵期完課,則少費較賦之精力,即多聽訟之功夫。」百姓感于他的誠意,多願合作,汪輝祖不必在征賦上多傷腦筋,聽訟亦就更能從容推求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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