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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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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對不起!」王萬鐘急忙道歉,「我當時在琢磨『有情無理,有理無情』這兩句話,心不在焉,竟沒有聽見你跟瑞知府在談些什麼。」 「現在可是知道了。尊意如何呢?」 「這是正辦,我完全贊成。」 「既然你贊成,我來安排。」孫複略一沉吟後說,「我先找捕頭來問問他的看法。」 長安縣的捕頭叫蔡德山,鬚眉皆白,而精神矍鑠,一望而知是個老到幹練、可資信賴的人,孫複頗假以詞色,等他打扡請安以後,特為給了他一張小凳,命他坐著回話。 「李朱氏謀害親夫那件疑案,經過情形,你都清楚吧?」 「清楚。」 「你看李朱氏的嫌疑重不重?」 「表面看很重,其實一點都不重。」蔡德山說,「王大老爺問的都在節骨眼上,誰有嫌疑,腦筋清楚的人都看得很明白。」 「那麼,你說是誰呢?」 「自然是今天不提堂的那個人。」 孫複與王萬鐘相視微笑,以鼓勵的眼色,示意蔡德山再說下去。但蔡德山卻矜持著,不肯多說一句。 「德山,」孫複問道,「我跟王大老爺,還有瑞知府都疑心荷姑後面有個指使的人,你看呢?」 蔡德山略想一想說,「差人十四歲『應卯』,今年六十七歲,當了五十三年的差,像這種案子,遇見過好幾件。照差人的經驗,躲在後面的人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姦夫,一種是同族謀產。她後面是哪一種人,必得查過了才知道。」 「查當然要查,找你來就是為此。不過,」孫複說道,「你講的兩種情形,想跟姦夫白頭到老,固然要親夫死了才辦得到;就是族人謀產,無非爭著立嗣,亦是李維清身後的事,現在妻妾二人都沒有謀殺家主的打算,豈非這兩種情形都不大對頭?」 「是!」 蔡德山不再多說,但王萬鐘卻看出來他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只是不便跟長官爭辯而已。因此,他鼓勵著說:「蔡頭,你有話儘管講。」 孫複也省悟了。「原是推敲案情,」他說,「你意見不同,何妨直說。」 「差人沒有什麼知識,哪敢在兩位大老爺前面,亂髮議論,不過見的案子不少,跟壞人打的交道也多,比較能夠揣摩他們的心理。」蔡德山停了一下說,「謀殺親夫不是件容易的事,要等機會。如果荷姑心裡有這個意思,有一天機會來了,不正好借刀殺人?這是差人心裡這麼在想,真情到底如何,不敢說。」 孫、王二人頻頻頷首。蔡德山的想法,正好解釋荷姑明知餃子有毒,卻仍舊去下了來供李維清食用的緣故。兩人都覺得破案更有把握了。 於是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取得默契以後,由孫複下令:「德山,那你就辛苦一趟,到鳳翔去查一查。我會交代刑房辦公事,讓你帶去。至於盤費,用多少,報多少,購眼線的錢,不必擔心我會不准。」 「是。」 看他面有難色,王萬鐘少不得又要開口了。「蔡頭,」他問,「你有難處?」 「難處是怕一時交不了差,案子不能結,上頭會催,這種事就是讓本地的監獄去辦,也要慢慢去摸,捏不准辰光。」蔡德山沉吟了一會,突然說道,「差人倒有一個辦法,就不知道兩位大老爺辦起來有沒有為難的地方?」 「你說。」 「差人在想,不如用一條引蛇出洞之計,或許很快可以把她背後的人找出來。」 「何謂引蛇出洞?」 「把荷姑放掉,讓她回鳳翔——」 王萬鐘與孫複聽取了蔡德山的計畫,認為可行,秘密商定了細節,責成蔡德山暗中去部署。到得第三天,通知原保朱得安將荷姑帶來,在花廳中審問。 這一審是所謂「過堂」,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門面話。問完了傳朱得安上堂,王萬鐘說:「這一案情形很清楚了,只有李朱氏涉嫌,本縣現在打算先從查砒霜的來源下手,這不是十天半個月可以有結果的,除了李朱氏以外,其餘涉案各人,一概開釋,不過婦女必須交付親屬,你願意不願意具一張結把她領了回去?」 「小的願意。」 於是朱得安為荷姑及小翠具了結,將荷姑領了回去。荷姑沒有想到這麼輕易就脫然無累了,正在跟朱得安商量,是先回鳳翔,還是仍舊住在朱家靜候官司結果時,胡成來了,說跟監獄講通了,准荷姑去見長二姑,有話交代。 「這位王大老爺,是有名的通情達理的好官,把你先放出去,再好不過。相公死得慘,一定要好好超度。從他咽氣到現在快『斷七』了,沒有做過一場佛事,我自己的官司不擔心,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倒是為相公,夜裡想起來就睡不著,你回去馬上請和尚來擺懺、放焰口,不要怕花錢。」長二姑叫一聲:「小翠,把鑰匙拿來,交代給二娘!」 一串鑰匙有七八個,有兩三個是荷姑能識別的,其餘的就不知道了。正待發問時,長二姑又開口了。 「最小的那個,是開首飾箱的。我讓胡成送你回去,你開箱拿一對金鐲子交給胡成帶回來,我有用處。鑰匙也交給他好了。」 「開首飾箱的鑰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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