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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要怎麼樣才不會動手?」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就怕有人橫插一腿,你看!」邛崍子將「少」字那一撇,再加一捺,看去便是「小人」二字。

  聽到這裡,有人暗地裡驚心。心貫在想,這「小人」莫非就應在羅桂鑫身上?吉凶如何?但還來不及琢磨,思路便讓吳三打斷了。

  「不錯,就因為有小人橫插一腿,只怕免不了要動手。」吳三略停一下又說,「邛崍子先生,我倒請問,這方面有小人,那方面有女人,你看哪方面會占上風?」

  邛崍子不答,只提筆在少字旁邊,添上一個女字,然後才答一聲:「『妙』!」

  「高明,高明!」吳三摸出一塊碎銀子作謝禮,接著便站起身來,對心貫說道:「少陪,少陪!我要辦正事去了。」

  邛崍子亦待收拾考籃離座,卻讓心貫一把拉住了。「慢走!我請你吃點心。」他招招手,將「吆師」喚了來,拿錢給他去買葷素包子。

  「小師父,」邛崍子問道,「你是化成寺的?」

  「是。」心貫點點頭,「你先生測的兩個字,實在玄妙。不過是真的『測字觀機』,還是先知道了什麼,湊合著開講?」

  「你看呢?」邛崍子微笑著,神色跟他測的字,同樣玄妙。

  「測那個『一』字是觀機;測『少』字是已經知道了什麼。邛崍子先生,我說得對不?」

  「何以見得?」

  「你一定知道,吳三爺所說的女人,是指『粉面羅剎』。」

  「咦,」邛崍子掩不住詫異之色,「你一個出家人,怎麼也會知道粉面羅剎?」

  「我不但知道粉面羅剎,還知道你所說的『小人』是誰?」

  「誰?」

  心貫微微一笑,然後狡黠地說:「你先談了我再說。」

  「你要我談什麼?」

  「粉面羅剎啊!都說她不好惹,怎麼不好惹?」

  邛崍子定睛看了他一會。「我真不明白,」他說,「你一個出家人,幹嘛關心這個?」

  「我怎麼能不關心?我是站在『小人』這面的。」心貫又說,「照我看,『少』加『女』為『妙』、其實不妙!」

  聽這一說,邛崍子頗為動容,沉吟了好一會壓低了聲音說:「小師父,江湖方外一家人,我們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好!」心貫知道大有文章,便又說道,「談得好,你會大有好處。」

  「我知道。我送你一個消息當見面禮,粉面羅剎懸了賞格,誰能幹掉楊二當家,誰就是大當家,如今已有人在部署了,這吳三爺就是其中之一。這份見面禮如何?」

  「承情之至。」心貫起身問道,「我要找你怎麼找?」

  「這裡!」邛崍子答說,「我一天要來晃個兩三回。」

  「好!我的見面禮補送。」說完,心貫晃蕩著大袖子,揚長而去。

  ***

  聽完心貫的一席話,楊似山拱拱手說:「小師父,多謝,多謝!」接著又問,「邛崍子那份『見面禮』怎麼送?請你吩咐下來,我替你辦。」

  「這不忙,事成再說。」

  「是。小師父還沒有吃飯吧?我叫人替備素齋。」

  「齋不齋,無所謂,反正我要還俗了。」

  「那,」楊似山喊一聲,「來個人。」來人將心貫領了去後,他向鮮文炳說:「連吳三都投過去了,這情形不妙。四太爺,你看怎麼辦?」

  「只有請羅大爺出面,再跟鮮二姨去談。」

  「行!」羅桂鑫說,「事不宜遲,現在就走。」

  「慢慢!」楊似山做事,主張謀定後動,所以重新商量,議定了步驟,按部就班著手。

  第一步便是召集五大頭目議事,結果只來了三個。未來的一個是吳三,一個是粉面羅剎的親信,也是鮮家的族人名叫鮮成義,輩分甚低,傳說是鮮二姨的入幕之賓,但也僅止於私下傳說,並無證據,但奉召不至,事情就很明白了。

  「若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人就是了!」羅桂鑫說,「第二步就是監視鮮成義。這回不能再姑息了,倘或他有什麼動作,要先下手為強。」

  楊似山點點頭,召集他親手訓練的一小隊衛士,密密囑咐了一番,都派了出去,打算活捉鮮成義。

  第三步便是羅桂鑫接見那三名頭日,先由楊似山作介紹:「這位羅老爺,是羅遊擊的胞侄,奉了劉青天的命令,特為來辦招撫的。現在,請羅大爺親自跟各位說。」

  「官軍分三路取巴州,各位在馬蹄崗,或者天寨子,都已見識過官軍的厲害。鮮大川目前也在我的手裡,想反也反不起來了。本來很好的一件事,只為鮮大川的那個山婆子瞎攪和,弄得局面發生危險了。沒有辦法,我只好斷然處置,你們願意就撫,就是官軍,恩餉、月餉,按名發放;不願意當官軍,想回家幹老本行,發盤纏遣散,如果兩樣都不願意,仍舊想造反,我告訴你們,」羅桂鑫停了一下,聲色俱厲地提出警告,「你們就是教匪,大軍一到,格殺不論!」

  那三個頭目,面面相覷,好一會,有個膽大的說:「請問羅老爺,我們投誠了,我們大當家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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