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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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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在巴州西南嗎?是不是要跟鮮大川開火?」 「能不開火最好。」劉清問道,「桂鑫,巴州你熟不熟?」 「熟。」 「那,」劉清看著羅思舉說,「我看就讓桂鑫辛苦一趟吧?」 「鮮大川很鬼,如果識破了,會壞事。」羅思舉說,「我看得派個從未去過巴州的人,比較妥當。」 「不,」劉清搖搖頭,「第一,從未去過巴州的,人生路不熟,到處問路,反而不妙;第二,從未去過巴州,還要見過鮮文炳的,一下子不容易找;第三,這件事要極靠得住的人去辦,我看只有桂鑫合適。」 「這件事歸你作主,你說桂鑫合適,我也不反對。」說著,羅思舉看著房門努一努嘴。 房門是關著的,羅桂鑫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去將房門打開,內外視線毫無阻隔。這樣,看有人過來,便可及時住日,免得洩漏機密。 「是這樣的,」劉清壓低了聲音說,「你去見鮮文炳,就說我已跟勒大人談過,答應他的條件,請他跟楊似山商量,如何勸鮮大川來投降。」 「要告訴他的就這麼兩句話?」 「還有,」劉清從容指示,「你把我們全營進駐榮家鋪的話告訴他,如果鮮大川肯投降,就讓鮮文炳陪了他到榮家鋪來;倘或不肯聽勸,鮮文炳預備怎麼辦?讓他跟你說了,你趕緊回來報告。」 「是了。」羅桂鑫說,「我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羅桂鑫化裝成一個布販,背著一大捆藍布,戴一頂氈帽,壓得低低地,星夜趕路,順順利利地進了巴州,找店住下。到天黑以後,方始悄悄來訪鮮文炳。 他們是舊識,鮮文炳一見驚問:「你怎麼到巴州來了?」 「我奉劉青天之命,特為來見你傳話。」 「剛到?」 「不!白天到的,住在南門三義客棧。」 「那裏不妥當。你搬到我這裏來,我叫人替你去搬行李。」 「沒有什麼行李,一捆布,丟了也不要緊。不必去搬了。」 「也好。」鮮文炳將羅桂鑫安置好了又說,「你現在不必告訴我,我去約兩個人一起談。」 約來的兩個人,便是他的姪子鮮路保,以及鮮大川的副手楊似山,深夜在燈下,圍坐密談。 等羅桂鑫將劉清的話,據實轉告以後,楊似山問道:「你們的人馬是不是已經開拔了?」 「還沒有。」 「那,這件事一時還不能辦。為什麼呢?」楊似山自問自答,「鮮大川從馬蹄崗、天寨子兩仗以後,傷了銳氣,對令叔尤其忌憚三分。如果說令叔已經到了榮家鋪,預備攻巴州,文炳去勸他,話就比較好說了。」 「我想,」鮮文炳接口,「也不必一定要等到羅游擊到了榮家鋪,只要消息到了大川耳朵裏,我就有話好說。」 「這話也不錯。」楊似山點點頭,「我來想法子透消息給他。」 「如果,」羅桂鑫問,「鮮大川不肯投降,怎麼辦?」 「那就只有對他不客氣了!」 「你們動他的手?」 「那要看情形。」楊似山說,「再有一個辦法,就是請羅游擊進攻,我們做內應。」 「好!我知道了。」 「還有一層,想請教羅大爺,」楊似山問,「如果我們得手了,原來的弟兄歸誰統帶?」 「那是要你們自己商量的。」羅桂鑫說,「我保證家叔一定會照你們自己的決定,歸誰就歸誰。不過,勒大人是不是另有意見,我就不敢說了。」 「有你羅大爺這句話就行了。」楊似山站起來說,「時候不早,請安置吧!」 楊似山與鮮文炳叔姪一走,羅桂鑫亦即上床。酣睡之中,發覺有人在推他,睜眼一看,是楊似山站在他床前,雙眼紅紅地,疲態畢露,似乎一夜未睡。 「羅大爺,我們都商量好了,這件大事,今天就要辦個結果出來。我現在送你出城,安置在妥當地方聽消息。」 羅桂鑫頗為訝異,「何以這麼匆促?」他很關切地,「這件事總以妥當為第一,忙中會出錯。」 「是這樣的,鮮大川昨天半夜裏派人到我家來通知,說在達州的坐探來報,羅游擊的『舉字營』預備開拔到榮家鋪,『涵字營』繞道到通江,德楞泰由川北南下,三路攻巴州,找我去商量如何應付。鮮文炳叔姪正好趁此機會去勸他,說不定就有好消息讓你帶回去。」 羅桂鑫想了一下問道:「你是說,不管是好是壞,今天一定有消息?」 「是。」 「好!我馬上跟你走。」 於是羅桂鑫盥洗進食,心裏卻不斷在思量,評估成敗,想停當了,還有一番話問。 「如果一切順利,鮮大川肯投降,那就是好消息,應該下午就有了?」 「是的。」楊似山深深點頭。 「如果不是太順利,但也不壞,譬如要談投降的條件,那麼下午也應該有消息了?」 「可能要到晚上,因為我們內部要談談開什麼條件。」 「我明白。」羅桂鑫又問,「如果到明天中午還沒有消息,我該怎麼辦?」 「一定會有。不管是好是壞,我一定會送消息給你。」 「是了。」羅桂鑫心想,如到明日中午尚無消息,就可能有不測之禍,那時必須見機,趁早溜走。 當然,這心事他是決不會告訴楊似山的。但由於有開溜的打算,必得須先有所準備,因而要了一大包「鍋魁」,繫在腰帶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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