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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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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不答,只是把臉板了起來。但是皇帝並不覺得她是在生氣,或者有何峻拒之意,仍舊神色自若地只管自己開口。 「妹妹!」他喊。 「奴才不敢當此稱呼。」 「我不管你敢當不敢當。無人之處,或者在我母親那裡,我就這麼叫你。」皇帝問道,「我叫錯了嗎?」 這話不能說他不成理由,但傅夫人自然不能有任何接受的表示,只連聲遜謝:「奴才決不敢!」 皇帝似乎頗為失望,卻很見機地不再提及此事,只挑了個說不完的話題,問到她與「太妃」相處的細節。 於是傅夫人從頭說起,娓娓而言,親切異常,皇帝的身子,不知不覺地傾向寶座一邊,連她頭髮上的香味都聞得到了。 等她講完,皇帝問道:「照你看,我母親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現在的身分?」 「不知道。」 「是完全不知道呢?還是有點兒疑心,不過藏在心裡不說?」 傅夫人想了一想說:「凡是先帝之子,自然都有繼承大位的資格。」 這意思是說,「太妃」會想到她的兒子做了皇帝。心裡有此準備,比全然不知總來得好處置些。 「福如!」皇帝問道,「你打算怎麼樣向我母親道明真相?」 「這一層,」她遲疑著說,「奴才還沒有想出妥當辦法,還求皇上明示。」 「我就更沒有好辦法了。」皇帝答說,「我只有希望。」 「請明示。」 「希望我母親不至受驚!」 「是!這一層,奴才也想到過的。」 「其次,我希望我母親還能想得起我。」 於是皇帝談他當年試馬的「奇遇」,提到「太妃」手制的湯圓,語氣表情,皆有餘味猶存,不勝嚮往之意。 「啊!」傅夫人靈機一動,「奴才就從這一節談起,不知可使得?」 皇帝沉吟了一會說:「也使得。」 傅夫人喜孜孜地說:「皇上准奴才這麼辦,入手之道有了,應該可以順利交差。」 「但願如此!」皇帝問道,「福如,我應該怎麼謝你呢?」 「奴才全家皆蒙厚恩,粉身難報,皇上這話,奴才不敢回奏,也無庸回奏。」 「話雖如此,我應該有心意表示。那就再說吧!」 「是!」傅夫人起身說道,「奴才叩辭!」 「不!」皇帝拉住她的手說,「我還有話。」 傅夫人將手抽了回來,垂著眼說:「既如此,請皇上說吧!宮門快下鑰了!」 皇帝取出金表來看了一下,吃驚地說:「啊!只怕已經下鑰了。等我來問一問看!」 說著皇帝拉動一根黃絲繩,只聽人至鈴鏗鏘,總管太監奉召而至。問清楚,並未下鑰,為的是未奉旨意,不敢擅專。 這下,不但傅夫人心情一寬,皇帝也放心了,否則傳出去宮門下鑰,內有命婦,這個名聲很難聽。皇帝雖然早就打定主意,非把傅夫人勾搭上手不可,但覺得因此而引起流言,是件非常不智的事。所以,這天到此為止,還特地宣召傅恒,面致嘉慰,才命他攜妻而歸。 *** 回到「乾媽」身邊,傅夫人容光煥發,一望而知未遭到任何拂逆之事,李姑娘大感寬慰。 「我天天替你擔心,有兩天想你都睡不著,跟秀秀聊閑天聊到天亮。」李姑娘又問,「皇后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託付我一件大事。」 「喔,」李姑娘問,「是什麼?」 「實在是問我一件事。這件事——」傅夫人看一看秀秀,沒有說下去。 「要我回避不是?」 李姑娘不知該怎麼回答,傅夫人是故意不答,而秀秀知道她是做作,所以微笑著避了出去。 「皇后問我一件事,是關乎乾媽的。」 「啊!」李姑娘吃驚地問,「皇后怎麼會問到我?是太后讓皇后來問我?」 「我想是的。」傅夫人低聲說道,「大概十來年以前,夏天,有位小阿哥騎馬闖了來,吃過乾媽做的湯圓,可有這回事?」 「有啊!」李姑娘的雙眼忽然發亮,「皇后怎麼問到這件事?」 「自然有道理在內,」傅夫人問道,「乾媽還記得那位小阿哥的樣兒不?」 「怎麼不記得?長得很體面,也很懂規矩。」 「如今見了面,還能認識不能?」 「能!」 「能?」傅夫人詫異,「隔了十幾年,孩子都成大人了,乾媽還能認識?」 李姑娘赧然說道:「我只是這麼想,這麼自己相信自己。說實在的,只怕也會認錯。」 「乾媽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自信呢?」傅夫人笑道,「乾媽你可別生氣,我說句放肆的話,你老的想法太玄了!」 李姑娘笑笑不響,只問:「皇后問這位小阿哥,是為什麼?」 「乾媽,你倒猜呢?」 「我猜不著!」李姑娘搖搖頭,「我不大願意猜這些謎。」 「為什麼?」 「這——」李姑娘很吃力地,「跟你不大說得明白。」 「我不相信。」傅夫人說,「除非乾媽不相信我。」 「哪裡,哪裡!」李姑娘有些著急了,「姑娘,你說這話,可有點那個!我幾時拿你當過外人?」 「那,」傅夫人毫不放鬆地追問,「請乾媽告訴我,為什麼不願意猜這些謎?」 「我怕!」李姑娘直抒胸臆,「我也有個謎,就怕掀出來!猜不對不好,猜對了更不好。不如不猜。」 話很有意味了,傅夫人說:「乾媽,你就猜上一猜。這個謎,一定跟小阿哥有關係。」 「那你何不就告訴了我?」 「不!乾媽先得告訴我。」 「好吧!我告訴你。」李姑娘低聲說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有一個兒子?」 「乾媽別問我,說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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