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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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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你跟我說的話,句句是真?」 「句句是真!」 「你可仔細了,倘有一字虛言,當心揭你的皮!」王成插進來說,「你再仔細想一想,有什麼說得不對的,或者漏了的,趁早還可以改。」 「不用改!一點兒不錯。」 「好!」雍親王說,「王成,你把他帶下去吧!」 於是,王成將四兒帶到偏處,又鄭重叮囑他,此事不可跟任何人談起,如果弘曆再提到這件事,就回說不知道。 「倘或小主子還要到那個地方去呢?」 一句話將王成問住了,同時也提醒了。回去跟雍親王請示,主僕二人都覺得四兒不能再跟弘曆,惟有另外派一個人去,才能看住弘曆,不讓他再跟生母見面。 原來弘曆所遇見的,正是他的生母李金桂。她雖然生了個好兒子,雍親王胤禛卻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給她什麼名號。帝王之家,留子棄母的悲劇多得很。李金桂能留下一條命來,還是靠皇帝的蔭庇——雍親王怕皇帝萬一會問起,不敢做得太絕情。 不過,他實在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既然弘曆是作為鈕祜祿格格親生的兒子,勢必要把李金桂隔離開來,不能讓他們母子見面。因此在修獅子園時,便由接替康敬福而為避暑山莊總管的何林一手經理,在獅子山迤西的松林深處,替她蓋了那麼幾間平房,作為養老之處。按月衣食不缺,而且相當豐贍,只是不能離開那個地方,也難得有人會到了那裡。因為不但道路曲折,房屋隱秘,而且何林也經常派人到那裡去巡查,遇見亂闖的,必受呵斥,自然就沒有人到那裡去自討沒趣了。 *** 王成銜命找到何林,拉到無人之處,方始道明來意。 「跟我們小阿哥的四兒,闖了個大禍,王爺要我來托你老,務必想個法子,封住了四兒的嘴。」他說,「我們小阿哥,可跟他親娘對了面了。」 何林大吃一驚:「怎麼會呢?」他問,「是四兒帶去的?」 「那倒不是。主僕倆一先一後闖到了那裡,金桂還只當是二十四阿哥,壞在四兒無意中道破了獅子園,金桂自然知道了!」 「這可麻煩了!」何林沉吟了一會兒,抬眼問道,「四兒的嘴,怎麼封法?」 「無非教他從此再不會說話。」 「那——」何林面有難色,「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權柄。」 「一頓板子不就都行了嗎?」 何林心想,我何必來作這個孽?便搖搖頭說:「上一次萬歲爺還吩咐,杖責可千萬不能太重,倘有一頓板子打死了人的事,定必治罪。除非隆大人交代下來。」 找隆科多當然可以辦成,不過王成不願意這麼做,為的是怕雍親王嫌他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通。 「你老無論如何得想個法子。」王成哀懇著,「不然,我交不了賬。」 「這樣吧!」何林說道,「不是叫他不能說話嗎?這一點,我替你辦到就是。」 「怎麼個辦法。」 「自然是弄些藥給他吃!」 王成明白了,是讓四兒變成啞吧,可是他會寫字啊! 「那可不能聯手都把他砍掉。」 何林的臉色已經不大對了。王成心裡明白,雍親王平日講究威儀,似乎一語不亂道,一步不亂走,但暗中做的事,卻都是不能揭開的,一揭開醜不可言。所以何林心裡看不起他。再說,這也是作孽的事。 其實,王成隻猜對了三分之一。當年為了李金桂突然成孕,避暑山莊搞得天翻地覆。康敬福與何林費了好大的事,受了好大的罪,才把事情撕擄過去。康敬福甚至因此而累出一場病來,未得永年。但雍親王從無一句話的褒獎,令人灰心。 這是十一年以前的事,十一年來,為了照料李金桂,更不知受了多少累,擔了多少心。而雍親王並無分外的好處,作為酬庸,更是件氣人的事。 這樣轉著念頭,何林可真忍不住了。「王爺、阿哥二十多位,每年總有一半隨駕來的,」他說,「如果都像你們主子這麼照應我們,那日子就不用過了!」 話風越發不妙,王成知趣,陪笑說道:「你也別發牢騷,怪來怪去,怪入錯了行,伺候人少不得委屈一點兒。」 不道這句話說壞了,在何林是火上加油,頓時嗓子都粗了。「你這話好不通情理!」他很不客氣地說,「你憑什麼不准我發牢騷?我入這一行,莫非准得伺候四阿哥?真是笑話!」 王成受了一頓呵斥,只好趕緊退出。處置四兒之事,亦無結論。回想一想,心裡當然覺得何林不顧同事之誼,十分可惡!再一思量,「公事」也還無法交代。躊躇了好一會兒,決定心一橫,去告何林一狀。 *** 聽完王成加枝添葉地說了何林許多壞話,雍親王臉色鐵青,但脾氣無法發作,因為這是件不能宣揚的事。 由於受的是悶氣,格外難受。他忍了又忍,終於說了一句:「好吧!讓他等著,看我不把他腦袋拿下來!」 這話,王成不敢接口,只談四兒的事。「請王爺示下,」他說,「是不是把四兒連夜送回京去,關起來再說?」 雍親王沉吟了一回答道:「不用!我自有道理。」 於是,隨手寫個柬帖,派何林送到隆科多那裡。柬帖上說:有事相煩,請「舅舅」不管多晚,這一天務必得到獅子園來一趟。 隆科多果然來了。時已三更,直到皇帝歸寢,方來踐約。 他們相會之處是一座有回廊環繞的方亭,亭西是雍親王的書齋,名為「樂山書屋」。這一帶包括方亭在內,是獅子園中的禁區,除了極親信的人以外,哪怕是他的侍姬,亦不能擅自闖入。隆科多每次來,亦總是在這一帶晤面,為的是機密之語,不致外泄。 可是,這天的隆科多,猶不願在此相談,他說:「月色很好,咱們倆步月去。」 「咱們倆」二字,是個暗示,所以雍親王命隨從遙遙跟在後面,與隆科多走到一處曠場,方始停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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