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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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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弘曆轉身朝胤祿面前跪下。 「這可怎麼說呢?」德妃在一旁笑道,「十六阿哥的天算,是皇上親自教的。這會兒寶寶認十六阿哥是師傅,算起來皇上不成了寶寶的太老師了嗎?」 「其實我倒也可以收個小徒弟!」皇帝向德妃說道,「把弘曆帶回去,就住在你那裡好了!」 聽這一說,雍親王趕緊陪笑道:「他哪裡配稱皇上的小徒弟,皇上的小書僮罷了!弘曆,還不謝恩?」 弘曆也知道該謝恩,便退後兩步,站到雍親王身後,父子倆雙雙拜了下去,只聽皇帝說道:「起來,起來!倒是弘曆該給太太磕個頭,好多疼疼你。」 旗人稱祖母叫太太,弘曆便又跪在德妃面前磕頭。雍親王也得行禮,但雖是生母,亦分嫡庶。此時不能像給皇帝、皇后那樣行大禮,只是雙腿一屈,請個安而已。 *** 過了皇帝的萬壽,撫遠大將軍胤禎回任了。仍如當初迎接那樣,朝陽門外,冠蓋雲集,恭送如儀。 愛子回京,將近半年,而德妃卻只見過十來面。尤其是行期已定的那幾天,胤禎的公務極繁,德妃想找個機會說幾句母子之間的私話,都找不到機會,因而不免抑鬱不歡。虧得弘曆善解人意,看到祖母面無笑容,若有所思時,總是沒話找話地為祖母解悶,必得等德妃開顏一笑才罷。 這天是宜妃來串門子,弘曆很懂規矩,替這位庶祖母行了禮,回明德妃,帶著哈哈珠子到「幹東五所」——未成年皇子所住之處,去找「二十一叔」胤禧習射。 望著他的背影,宜妃忽然歎口氣說:「這孩子倒是真不壞!」 「不壞就不壞,你可歎什麼氣啊?」德妃問說。 宜妃不做聲,深沉地搖搖頭。這使得德妃越感困惑,怕她是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話,便吩咐宮女回避,好讓她開口。 「十四阿哥要有寶寶這麼一個兒子就好了。」 一聽這話,德妃自然關切,趕緊問道:「莫非有什麼道理?」 「如果十四阿哥有這麼一個兒子,皇上就更放心了!」宜妃輕輕說道,「將來兩代都有好皇帝。」 「啊!」德妃頓時覺得有些煩躁,卻說不出是何道理。 她只覺得這件事有點兒不大對勁,但一時卻想不透不對勁在什麼地方。宜妃很厲害,看出這可能是雍親王謀奪大位的先聲,但此事關係極大,再說,畢竟也無確據,話只能說到這裡,不能再多一個字了。 於是,她自己把話題扯了開去。「又快上熱河了!」她說,「去是真想去,可又太累,真不知道去好還是不去好。」 「是啊!」德妃關切地說,「從開春以來,老說你鬧病,可得自己保養。」 「大概,」宜妃苦笑道,「也快了!」 「別說這樣的話!你比我小得多,著實還有幾年舒服日子過呢。」 「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宜妃搖搖頭,「一動就氣喘,有時候上氣不接下氣,就仿佛大限到了,心裡害怕得不得了!常受這種刑罰,活著也沒有意思。倒是你,將來還有當太后的日子。」 「別說這話!我可從不敢想有那麼一天!」 「事情明擺在那裡。」宜妃忽然說道,「德姊,我求你件事,行不行?」 「說什麼求不求?你說就是。」 「到你當了太后,我還不死的話,你放我出去,行不行?」 「怎麼叫放你出去?」德妃笑道,「我也沒有那個權。」 「我是真心求你!」宜妃很認真地,「九阿哥人很聰明,就是不大安分,我實在不放心,我得看著他!」 「原來是疼小兒子!」 「你不也疼小兒子嗎?」宜妃又問,「德姊,你答應我吧!」 看她這樣鄭重其事,德妃不忍推辭,可也不便真個以未來的太后自居,只說:「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果然十四阿哥有那份造化,你知道的,他為人厚道,很敬重長輩的!」 「這就是了!」宜妃笑嘻嘻地,「有你這句話,我才能放心。」 德妃始終在困惑,不知道她為什麼把未來的事,看得那麼急?而況這是根本不必預先要求的事,果真自己當了太后,九阿哥說要奉迎母妃到府怡養,自己還能不許嗎? *** 這一回隨駕到熱河的妃嬪、皇子、王妃,人數特多,弘曆是少數准許隨行的皇孫之一。到了避暑山莊,皇帝指定萬壑松風為幾個皇孫讀書之處。 這萬壑松風是讀書的好地方,尤其宜於年輕人住。因為據岡背湖,一面是數百株枝葉茂盛的黑皮松,一面是險峻的岩壁。下面臨湖有個亭子,名為晴碧亭,皇帝常常泊舟於此,步行百余步石級,來看孩兒的功課。 這天黃昏,弘曆正在岡上閑眺,忽然發現禦舟已近晴碧亭,他心裡正在默憶皇帝親自講授的一篇《愛蓮說》,自覺隻字不誤,如果能有機會在祖父面前背誦一遍,必蒙嘉獎,恰好御駕到達,自然迫不及待地要去迎駕。 於是舍正路不由,自險峻的岩壁,攀緣而下,看得准,踏得穩,像猿猴似的連蹦帶跳,速度極快。 在晴碧亭畔的皇帝,看得大為驚心,急急喊道:「別跳,別跳!當心摔著!」 到底只有十二歲,衝勁有,要收住卻很難,弘曆還是順著勢子到了岡下,喘著氣笑,很吃力地喊一聲:「爺爺!」往地下一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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