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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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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只兩個湯圓,四兒到底也解了饞了,吃完舐唇咂舌地稱讚,「真不賴!」 「走吧!」弘曆從荷包裏摸出兩個壓囊底的金錢,放在井臺上,向那宮女說道,「這個給你!」 「不用,不用——」 一語未畢,四兒搶著說道:「別客氣了!你道謝就是。」 於是那宮女便說:「謝謝小阿哥。」 弘曆哼了一聲,徐徐起身,四兒便去牽馬,一路走,一路說:「真得快走了!今兒是照例到獅子園給王爺、福晉請安的日子,差點都忘了!」 「什麼?」那宮女抓著四兒的手問,「你說什麼獅子園?」 四兒看她臉色有異,大惑不解,「怎麼著,」他問,「莫非獅子園你都不知道?」 「自然知道。」那宮女臉色恢復平靜了,「我是問,這位小阿哥是雍親王的什麼人?」 「你想呢!」 「是了,必是雍親王的小阿哥,可不知道行幾?」 「你問它幹嗎?」 「不許你這樣子!」弘曆覺得四兒吃了人家的東西,用這樣狐假虎威的態度欺侮人家,未免可惡,所以加以呵斥,「跟你說過幾回,別張牙舞爪的,總是不聽。」 在四兒卻是委屈了。他絕無欺侮人的意思,只是「小阿哥」們的排行搞不清楚。有時候夭折了不算;有時候生母出身較高,雖夭折了也算;有時候已經算了,忽而又不算。反正口頭上所稱呼的,跟玉牒上的記載,常有不同。 至於哈哈珠子,都是十來歲的孩子,除了自己的「小主子」以外,到不了別的「小主子」面前,所以更不注意主人的排行。只為一時想不起來,又不願顯得連自己主人的排行都不知道,只好用這種近乎發脾氣的態度,掩飾他自己的弱點。說他存心欺侮人,未免屈了他的心。 這一來只好撅著嘴分辯:「奴才哪兒是欺侮人了——」 一語未畢,讓弘曆真的生了氣,他最討厭人強辯,或者強不知以為知。當然,在他自己想,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凡是他所說的話,自信都是不錯的。因此,對四兒呵斥更甚。 「住嘴!你還跟我辯什麼?你還能辯得過我嗎?」 這一來害得那宮女老大過意不去。「小阿哥!」她替四兒說好話,「他不敢跟你回嘴,你別生氣。」 「呃,我不生氣!」弘曆也覺得訕訕地好沒意思,站起身來說,「走吧!別再在這兒丟醜現眼了!」 是餘怒未息的神氣。四兒雖覺委屈,可不敢有絲毫大意,趕緊牽馬過來,伺候弘曆上了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上午,四兒等弘曆進了書房,估量著有一個時辰的空閒,思量著找什麼人去談談昨天所遇見的那樁怪事。正在躊躇之際,只見管理萬壑松風的首領太監萬士元走了來,老遠地喊一聲:「四兒!你過來!」 「喳!」四兒故意裝得畢恭畢敬,然後迎上去陪笑問道,「萬大爺,必又是有什麼好差使照應我了!」 「對了!很好的差使。」萬士元說,「你快回去吧,雍親王有好東西賞你吃。」 「萬大爺!」四兒陪著笑,「你老又拿我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萬士元沉著臉說,「你好大的膽子!」 一聽這話,四兒知道壞了!但實在想不出自己犯了什麼錯,再想到雍親王的喜怒不測,更覺心裏發毛,不由得就跪了下來。「萬大爺,」他說,「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老跟我說了吧?」 「我哪知道?只知道雍親王這麼說你,你要是覺得有什麼冤屈,自己到獅子園去分辯,行得正、坐得正,怕什麼?」 四兒無奈,只有到獅子園去報到。雍親王在假山上的亭子裏傳見,他身旁除了一名親信太監王成以外,別無他人。 非常意外地,雍親王的神態很平靜,毫無發怒的跡象。四兒驚喜之餘,膽子也就大了。 「你昨天晌午,帶小阿哥到哪兒去了?」雍親王問。 「是小阿哥命奴才去借了一匹小川馬,到獅子山西面的松樹林子騎著玩。」 「你始終跟小阿哥在一起是不是?」 「不是!」四兒答說,「奴才扶小阿哥上了馬,還來不及說話,小阿哥已經一轡頭往前頭走了。奴才大喊,小阿哥不知怎麼,停停走走的,始終沒讓奴才攆上。後來一下子望不見影兒了!奴才又怕又急,費了好大的工夫,累得個半死,才把小阿哥找到。」 「是在哪兒找到的呢?」 「奴才說不出地方。是在松林北面,有條往西南的岔道,彎彎曲曲好一會兒,有幾間平房,後面是井臺,小阿哥坐在那兒吃湯圓呢!」 「哪兒來的湯圓?」 「那兒住著一個宮女,是她端給小阿哥吃的。」四兒略停一下,咋一咋舌,仿佛餘味猶存似的,「小阿哥剩下兩個,賞奴才吃了,那宮女真醜,但做的湯圓可真美,真不賴。」 「喔!」雍親王點點頭,「那宮女跟小阿哥說了話沒有?」 「奴才沒聽見。」 「那宮女知道小阿哥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四兒的語氣很堅定。 「你怎麼知道她不知道?」雍親王問。 「那宮女還問奴才,小阿哥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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