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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延信接得椎椎的報告,本以為羅卜藏很快地就會趕回來。誰知左等右等等不到,心知情勢有異,羅卜藏不是已經反撲,便是被圍,因而又命椎椎照老法子去偵察。

  這一次椎椎是特派第一隊的騎哨,直接來向延信報告,只有八個字:屢進屢退,實力無損。延信細細研究,大致瞭解了羅卜藏的用意。越發加強戒備,以便等羅卜藏引得敵到時,可以聚殲。

  轉眼間,太陽已經偏西;但見夕陽裡一騎飛馳,起先只是一個小黑點,眨眨眼之間,已能辨形,矮小如猴,必是椎椎。他親自來報軍情,可知情勢嚴重,延信便親自策騎迎了上去。

  兩馬相遇,各自勒住,椎椎跳下馬來,廷信亦即下馬,走到一處,椎椎說道:「敵人另外派了一支兵,繞道而來,怕是來截羅卜藏台吉的歸路!」

  「喔!」延信問道:「有多少人?」

  「約莫一千五百。」

  「在哪個方向?」

  「右面。」椎椎指著右前方說,「離羅卜藏台吉側面,只有裡把路。」

  「你看到黑龍江的馬隊沒有?」

  「看到了。」

  「他們在哪裡?」

  椎椎將身子轉過來,往北面一指:「十裡之外。」

  「如果他們往南來遮擋,能攔住那一千五百人嗎?」

  椎椎想了一下說:「要快。」

  「當然要快!」延信接口說道,「你的判斷不錯,他們是來截羅卜藏的歸路,幸虧讓你發現了,還來得及對付。」他又問說,「你的馬快不快?」

  「快雖快,不及將軍的馬快。」

  「你騎我的馬去。請你通知虎爾木,立即南下迎敵,我另外派人增援。」延信又說,「這本不該是你的差使,不過派別人去,一怕找不到虎爾木,二怕說不清楚,只好請你辛苦一趟。」

  「這也無所謂!」椎椎從延信的護兵手中接過韁繩,不由得笑顏逐開。因為延信的坐騎是一匹異種名駒,雪白的毛片上,散佈著好些製錢大小的紅點子,大概是所謂「純駟」的白馬與胭脂馬交配而生的名種。延信有個幕友,替它起的名字跟它的名字一樣漂亮,叫做「桃花浪」。

  桃花浪不但漂亮,而且跑得快,不但跑得快,而且通靈性。有主人在,它如何肯讓人騎。儘管椎椎通騎術,也制服不住它,亂踢亂咬,像匹野馬。

  「乖!」延信走上去拍拍馬股,「別撒野了!快送了椎椎去,也記你的大功,給你酒喝。」

  原來桃花浪也會喝酒。每逢它賓士格外出力,回到槽上,必得在水中加少許白乾,氣力才恢復得快。

  說也奇怪,經延信這樣拍馬屁撫慰之後,桃花浪帖然就範。不過仍然淘氣,等椎椎一躍上馬背,立即一沖而前,亮開四蹄,如飛而去。虧得椎椎機警,一把死抓住它的鬃毛,才沒有被掀了下來。

  馬快路熟,騎術又精,真是眨眨眼的工夫,便發現了黑龍江馬隊派出來的警哨。椎椎生具異相,全軍皆知,所以不須盤詰,很快地找到了虎爾木。

  聽得椎椎所傳達的延信的命令,虎爾木大感興奮,立即下令集合。

  但沙漠遼闊,隨處都是大路,要怎麼樣才不致錯失,恰好截住,是個絕大難題。這就又要靠椎椎的奇能了。

  行軍原有伏地聽聲的法子,不過在沙漠中,只有像椎椎這樣的異人,才能用這個法子。

  他將身子伏了下去,右耳貼地,聽了好一會兒,一躍而起,向虎爾木問道:「可有羅盤借來一用。」

  「有,有!」虎爾木將隨身攜帶的一個精巧小羅盤,遞了過去。

  椎椎面北而立,身子左右移動,看羅盤指標筆直下垂,指著正南方向,確定了自己面向正北的位置,方招招手將虎爾木喚過來,指點敵人的方位。

  「你看,對方由西往東,是在西北西的位置,距離大概十五裡。」

  「只有十五裡,那不很快就到了嗎?」虎爾木說,「待我領著弟兄迎上前去,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那是你的事!」椎椎笑道,「不過,對方要攔的不是你!」

  虎爾木被提醒了,「你是說,對方發現我們,不會接戰,會——」他問,「會轉而向北,去攔截羅卜藏?」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虎爾木想了一下說:「你的顧慮不錯!我大可以逸待勞。」

  左前方大概三裡以外,有個沙堆,虎爾木領著他的部下,就埋伏在沙堆後面。

  椎椎認為他的部署很妥當,便跨上桃花浪,很快地又回到了延信身邊。

  ***

  天色快黑了,策零敦多布頗為困惑。照道理說,對方的歸路已斷,不是四下潰散,便是回師反撲。誰知追了幾十裡下來,遙遙望去,對方仍是保持著完整的隊伍,怎麼樣也看不出有受驚的跡象。莫非沒有攔住?

  倘或未曾攔住,自己一味窮追,變成孤軍深入,犯了兵家的大忌,也許伏兵已繞道到了敵後,腹背夾擊的機會,隨時可以到來。如果自己撤兵而回,則派出去截敵的一支人馬,即成對方夾擊的目標。這一出一入,關係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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