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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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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規矩矩的話。」劉不才答說,「我太太死了十幾年;到現在還孤家寡人。」 順姐心中一動,卻裝作不解:「劉老爺是不是託我做媒?」 「我不託你,我托素蘭做媒。」 「喔,」順姐仍舊裝糊塗,「可是看中了那個?」 「對,我看中了一個人。」劉不才「噗」地一口,將手照吹滅;接著便抱緊了順姐,香著面孔不放。 「放手,放手!」順姐掙扎著,「劉老爺你這算啥?」 「你說算啥,就算啥。總歸我是看中你了。」 「好了,好了。頭一遭來,就是這樣窮兇極惡的樣子,不教人笑話?」 這句話很有效驗,劉不才將手鬆了開來,喘著氣笑道:「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窮兇極惡』。閒話少說,明天我就托素蘭做媒。」 「明天是明天。你請吧!」順姐是埋怨的聲音:「黑漆隆咚,你摔了跤,可不要怨人!來,走這面。」 黑頭裏手牽手,一步一步摸著了門;順姐拔閂拉開,等外頭亮光一透進來,劉不才卻又不走了。「順姐,我規規矩矩說話;明天下午我來看你。」 「來,你儘管來。有啥話,我們自己可以談;先不要聲張。」 這是表示無須朱素蘭做媒,一雙兩好的事,盡可當面鑼,對面鼓,並肩促膝,從長計議。 意會到此,劉不才又改了主意,「這樣,」他說:「不知道你明天上午有沒有空?如果抽得出功夫,我們約個地方談談。怎麼樣?」 順姐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明天上午不方便。你還是下午來;辦你的正經。正事辦好了,有的是功夫,心急點啥?」 這已經是以心相許之意。劉不才也算吃了顆定心丸,便點點頭說:「好!我依你。」接著,又捏了捏她的手,方始出門。 到得桐月院,已經散席;但還不到「滅燭留髡」的時候,劉不才一到,正好趕上吃宵夜。 「怎麼樣?」小張看著他的臉,作了個頑皮的笑容:「你是不是剪了李小毛的邊?」 劉不才愕然,「你怎麼想來的?」他說,「真正『歪嘴吹喇叭,一團邪氣!』」 「你說我邪氣?你倒自己拿鏡子照一照,面帶春色!」小張指著在斟酒的桐月老四,「你問她!」 「真的。」桐月老四笑道,「劉老爺有喜事了。」 劉不才是「啞子吃餛飩,肚裏有數」,笑笑不響。小張卻不肯放鬆,緊盯著問道:「你聽見沒有?是何喜事,從實招來!朱素蘭有個姊姊,莫非你跟李小毛做了聯襟?」 「不是,不是!你不要瞎猜。我們談李小毛吧!」劉不才收斂笑容,滿臉歉疚:「事情是可望成功了。不過有句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怎麼呢?劉三哥,我們的交情,還有啥話不好說?」 劉不才不答,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心裏也很亂,一會兒在想如何搪塞李小毛一番;一會兒又想,托什麼人向小張轉告李小毛的要求。念頭甚多,卻沒有一個是妥當的。 小張極聰明,這幾年閱歷江湖,也長了不少見識;見此光景,大致了然,便即問道:「可是李小毛大罵了我一頓?」 「那是一定的。」 「還有呢?」小張又問,「我知道了,他一定要你跟我絕交,所以你說不出口?」 「如果是這句話,我當時就回絕了他。事情要做,交情也要顧到。」 小張將他前後的話風和神態細細參詳了一番,越發瞭解,「一定是李小毛出了個難題給我做。」小張按著他的手說,「不要緊!劉三哥,你儘管說,我決不介意。」 「那,我就說。」劉不才很吃力地說,「他,他說要你替他陪罪;要,要磕一個頭。」 意料中,小張聽得這話,一定會生氣;誰知不然,一楞之後,臉色隨即恢復為平靜,接著雙眼亂眨,倒彷彿別有會心似地。 「可以!我替他磕一個頭。」 此言一出,真個語驚滿座,不但劉不才愕然,連桐月老四也覺得詫異,因為小張一臉精悍之氣,而且言語便給,鋒芒畢露,像這樣的人物,無論如何不像肯給人磕頭,尤其是給他所輕視的人磕頭的樣子。 「小張,」劉不才不信他是真話,「你不要開玩笑!」 「『男兒膝下有黃金。』」桐月老四也說,「你不要這時候隨隨便便答應,到時候膝蓋彎不下去,豈不是作弄了劉老爺。」 「也難怪你們不相信,我另有道理。這話暫時不去說它,總而言之,我一定給他磕頭。不過,」小張一本正經地說,「劉三哥,你話要同他講明,這個頭我只能私底下給他磕。」 「這樣看起來,你是真的肯給李小毛磕頭?」劉不才困惑地,「我到現在還不大相信你的話。小張,你總要說個道理我聽。」 「回頭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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