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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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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不要享我的福?」胡雪巖摸著她的臉,用低得僅僅只有他自己和阿珠才聽得見的聲音問。 阿珠的臉就伏在他的胸脯上,但是,她聽見的是自己的心跳,而且自己覺察到臉上在發燒,幸好燈大如豆,不畏人見,所以能夠從從容容地說話。 「我自然要!」她說,「你的福我不享,那個來享。」 「那好。總有福讓你享就是了。」 「我倒要問你了,」她把臉仰起來說,「我娘怎麼跟你說的?」 「甚麼事,怎麼說?」 「你還要問?」 「當然要問。」胡雪巖振振有詞地說,「事情太多,我曉得你指的是那一樁?」 「你頂會『裝羊』!」阿珠恨聲說道,「恨不得咬你一口。」 「我『裝羊』,你吹牛!」胡雪巖笑道,「你敢咬,我就服了你。」 「你真當我不敢?」她比齊了四顆細小平整的門牙,輕輕咬住了他的耳垂,然後一點一點把勁道加上去,終於把胡雪巖咬得喊出聲來才鬆口。 「你服不服?」她問。 「你要說怕不怕?」胡雪巖一把將她抱得緊緊的。 在他看來,「時機」已經成熟。一隻手抱住她的上半身,另一隻手更不規矩。阿珠不辨心裏是何滋味,也不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應付?只抓著他那隻「不規矩」的手,似告饒、似呵斥地連聲輕喊:「不要,不要!」 為了阻止她的囉嗦,胡雪巖嘴找著嘴,讓她無法說話,但那隻不規矩的手,毫無進展——阿珠的那條褲帶,後面一半縫在褲腰上,前面兩端打成死結,帶頭塞入褲腰,而那條褲帶勒得極緊,切入內裏,連根手指都插不進去。 這不是可以用強的事,胡雪巖見機而作,把手縮了回來。恨聲說道:「恨不得有把剪刀!」 見他這樣,她不但把心定了下來,而且頗為得意,吃吃笑道:「早知你不安好心!果然讓我料中了。」 「我就不懂,」胡雪巖說,「勒得這樣子緊,你自己怎麼解開呢?」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說說看!」 「我把肚皮一吸,找著帶頭,」她捧著胡雪巖的雙手做手勢:「這麼一繞,再這麼一繞,跟著一抽就解開了。」 「我倒不信。」胡雪巖說,「你的腰細,帶子勒得又緊,肚皮那裏還有地方可縮?」 阿珠剛想試給他看,轉念省悟,撇著嘴說:「你一肚皮的詭計,我才不上你的當!」 胡雪巖騙不了她,也就一笑而罷,「我又要問你,」他說,「這是誰教你的?」 「一個跑馬賣解的姑娘,山東人,長得很漂亮。有一次他們坐我家的船,她跟我一起睡,晚上沒事談閒天,她跟我說,江湖上甚麼壞人都有,全靠自己當心。她穿的褲子就是這樣子,我照樣做了兩條穿。」 「你有沒有跟她學打拳?」 「沒有。」阿珠說,「她倒要教我,我想船上一點點大,也不是學打拳的地方,沒有跟她學。」 「她要教你甚麼拳?」 「叫甚麼『擒拿手』。如果那個男的想在我身上起壞心思,就可以要他的好看。」 「還好,還好!」胡雪巖拍拍胸口說,「虧得沒有跟她學,不然我跟你在一起,就時時刻刻要當心了。」 「你看得我那麼兇?」阿珠半真半假地問。 「你自己說呢?」 阿珠不響,心裏有些不安,她一直有這樣一個感覺,胡雪巖把她看成一個很難惹的人。有了這樣的存心,將來感情會受影響。然而地無法解釋,最好的解釋是順從他的意思。因而心裏又想,反正遲早有那麼一天,又何必爭此一刻?心思一活動,態度便不同了,靠緊了胡雪巖,口中發出「嗯,嗯」的膩聲,而且覺得自己真有些透不過氣來,必得他摟緊了,一顆心才比較有著落。 胡雪巖也是心熱如火,但他的頭腦卻很冷靜,這時有兩種想法,第一是要考一考自己,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倒要看看自己闖不闖得過這一關?第二是有意要叫阿珠受一番頓挫——也不是殺殺她的威風,是要讓她知道自己也是個規規矩矩的君子,甚麼「發乎情,止乎禮」,自己照樣也做得到。於是他摸著她的臉說:「好燙!」 這就像十分春色盡落入他眼中一樣,阿珠把臉避了開去,但身子卻靠得更緊了。 於是他又摸著她的胸說:「心跳得好厲害!」 阿珠有點不大服貼,她不相信這樣昏燈淡月之夜,男貪女愛之時,他的心會不跳,因而也伸手按在他胸前,針鋒相對地說,「你的心不也在跳?」 「我是碰到你這地方才心跳的。」他輕聲笑著,把手挪動了一下。盈盈一握,滑膩非凡。 「快放手!我怕癢。」語氣中帶著告饒的意味。 再要捉弄她,便跡近殘忍了,他放開了手說:「阿珠,倒碗茶我喝。」 「茶涼了——」 「就是涼的好。」 阿珠一骨碌下床,背著他捻亮了燈,紐好了那件對襟的綢衫,從茶壺裏倒出一碗涼透了的龍井茶,自己先大大地喝了一口,沁入脾胃,頓覺心地清涼,摸一摸自己發燙的臉,想到剛才與胡雪巖纏在一起的光景,又慚愧,又安慰,但是再不敢轉過臉去看床上的那個人。 「怎麼回事?」胡雪巖催促著。 想了想,她倒好了茶,順手又把那盞「美孚」油燈,捻得豆大一點,然後才轉身把茶捧了給胡雪巖。 他翻身坐了起來,接住茶碗也拉住了手問:「心還跳不跳?」 阿珠很大方,也很有把握地答道:「你再用手試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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