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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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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何。」 「姓何,那不是何鵬遠嗎?」 曹頫神色轉為困惑,「此人是方正君子,何至於隨便加人以欲加之罪?」 聽得這一說,德振明白了,「那就一定是崔之琳勾結了秦書辦。」他說:「看起來是崔之琳主謀。」 「這且不必說它。」曹頫問道:「他們想要多少?」 德振已知上當,那數目便說不出口了;想了一下說:「當然不能給他們那麼多。」 「多是多少?」 「兩萬銀子。」 「這——,」曹頫搖搖頭,「難了。」 「現在情形不同了。如果只是崔之琳跟秦書辦,總還比較容易對付。我看得把震二爺請來商量。」 「咱們一起到他那裏去吧!」 原來曹頫不願在家談這件事。因為季姨娘不識大體,也不懂得體諒曹頫的心境;已經煩得恨不能一死以求解脫,而她還絮聒不已,怨這個、罵那個;又說當初勸過曹頫如何如何,早聽她的勸,何至於落得這麼一個結果?曹頫先只沉下臉來不理她;而猶不知趣,終於惹得七竅生煙的曹頫,將新買的一座唐三彩「昭陵六駿」之一的陶俑,往季姨娘腦袋上砸了過去;她的頭打破了,他的二百兩銀子也化為烏有了。 「倘或震二爺上衙門了呢?我看——」 「那就到雪芹那裏,」曹頫打斷他的話說,「再派人去找通聲。」 「對了!昨兒晚上,就是芹二爺到我那裏來談了,我才去找崔之琳的。芹二爺對這件事很清楚,不如先到他那裏,再找震二爺來商量。」 「也好!你請坐一坐,我去換衣服。」 換了衣服,曹頫坐德振的車一起去看曹雪芹;他剛起身不久,得報迎了出來,一看德振倦眼惺忪,滿險油光,是一宵未睡,臉都未洗的模樣,便即說道:「這麼早!四叔跟德大哥大概都還沒有吃東西。」接著,使吩咐捧茶來的丫頭:「你進去說,四老爺來了,還有一位客,趕緊預備早飯。」 「吃也吃不下。雪芹,」曹頫說道:「你趕緊派人把你震二哥請來。」 「不用。昨兒晚上我跟他約好的,他來接我,一起去看四叔。大概也快來了。」 「好!」曹頫說道:「我先看看你母親去。」 曹雪芹知道,馬夫人雖已起身,此時尚在漱洗,不能見客,便據實而答;接著又說:「四叔跟德大哥,請到裏面去坐吧!」 到得夢陶軒,剛剛坐定,只見秋澄姍姍而至,一眼望見有德振在,不由得在廊下站住了腳。 「不要緊!」曹雪芹望見了,掀簾說道:「德大哥也是熟人,你就請進來吧!」 秋澄點點頭,進門先給曹頫請安;起身看到站著的德振,便使個眼色,示意曹雪芹引見。 「內務府的德大哥,是四叔很得力的幫手。」曹雪臉向德振說:「這是家姊秋澄。」 德振以前雖未見過秋澄,卻聽說過她的事,當時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秋小姐!」 「不敗當。德大哥請坐。」她大大方方地招呼過了,轉臉說道:「太太知道四老爺來了,讓我來說:年災月晦,總是有的,四老爺也不必著急。六親同運,有甚麼為難的地方,大家一塊兒來對付。」 「我不著急,急也無用。回頭見了面再談吧!」 「是。」秋澄轉臉又問曹雪芹:「早飯開在那兒?」 「就這兒好了。」 早餐很豐盛,但客人的胃納不佳,淺嘗即止,不過沒有離開餐桌,只默默地坐著喝茶,等候曹震。 等了有好一會工夫,曹震才到,發現曹頫與德振在座,頗感意外;「我本來早要來了,」他說:「工部秦四來看我——」 「秦四!」德振失聲驚呼,「是虞衡司的秦書辦嗎?」 「對了!」曹震問說,「你們昨兒晚上在一起?」 「不!我跟他沒有見面,他跟崔之琳在一起。」 「他正就是為崔之琳的事來看我。說的話雜亂無章,我都不大鬧得清楚。」曹震問道:「雪芹跟我說,昨晚上你去看崔之琳了,是怎麼個情形,你先說吧!」 「好。」 於是德振將到了天喜班以後,跟崔之琳如何打的交道,又細說了一遍;這一來,秦書辦「雜亂無章」的話,在曹震便都可解了。 「原來秦四是特為來跟我表明心跡的,他說他並無意訛詐,他的親戚何都老爺,也決不能做那種事。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崔之琳一個人在搗鬼。」 「人心可怕!」曹頫不斷搖頭,「我跟他並無深仇大怨,而且也很敷衍他,他何忍如此待我?」 「四叔,」曹雪芹忍不住說道:「你先別談這些了,咱們得琢磨琢磨,怎麼樣息事寧人?」 曹頫便不作聲,只看著德振討主意,德振覺得事情還沒有完全瞭解,想了一下問道:「震二爺,秦四跟你很熟?」 「嗯,可以說是熟人。」 「他跟崔之琳也是熟人,他不願意蹚渾水,為甚麼自己不跟人家說,特為來跟你表明心跡?是不是何都老爺要他來跟你說明真相;還是有別的緣故?」 「他為甚麼自己不跟崔之琳說,我不知道;何都老爺似乎還不知道這回事,他之特為來跟我聲明,是怕事情一抖出來,鬧大了他吃不了,兜著走。」 「喔,既然這麼說,咱們只對付崔之琳一個人好了。」 「對!」曹頫說道:「崔之琳幹這種窮極無聊的事,必是出於無奈;你再去跟他談一談,多少送他幾文。通聲,你覺得怎麼樣?」 「是的,不過有個談法。咱們先聽聽德大哥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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