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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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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四老爺,不過聽人在說:有位官兒到了火場,要往火中跳。大概就是四老爺了。」 「跳了沒有呢?乾爹。」 「當然會有人拉住。」仲四又說:「此刻震二爺也趕了去了。」 「你怎麼知道?」 「我到他那裏去過了。」 聽得這一說,杏香顧不得招呼,轉身就走,回夢陶軒向錦兒去報信;曹雪芹心亂如麻,楞在那裏不知道說甚麼好。 「打震二爺那裏出來,我想到,應該來看看你;本以為你還不知道有這麼回事,還在睡覺,並不指望能見著你。」仲四又說:「你也別著急,事情已經出來了;咱們先沉住氣,等把經過情形弄清楚了,再作道理。我先回去睡一 「是,是!我也不留你了。」曹雪芹說:「咱們回頭在震二哥家見吧。」 「好,好。我一定會去。」 等仲四辭去,曹雪芹回到夢陶軒,只見秋澄與錦兒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地,容顏慘淡,目光遲滯;見了曹雪芹,緩緩地抬眼看著他,兩兩無語。 曹雪芹想安慰她倆,卻想不出適當的話;只想到一件事要問:「要不要告訴太太?」 「要告訴。」秋澄答說。 「我看不必。」錦兒意見相反。 「太太已經知道了。」杏香插嘴,「太太知道我乾爹來了。」 「那就趁早告訴太太吧!」 「可別提四老爺往火裏跳的事。」錦兒嘆口氣說:「看樣子,這場禍不小。會典上的話,全不管用。」 「不會不管用的。」曹雪芹說:「去吧,回明了太太,我得趕到四叔那裏去。」 ▼第廿五章 火勢到中午才能控制;曹雪芹曾想去看一看,但老遠就被攔住了,只好回到錦兒那裏,枯守曹震回來。 曹震回來,已是上燈時分,滿身灰塵,面目黧黑,卻有縱橫交錯的一道一道白印子;那是汗水流了又乾,乾了又流而留下來的痕跡,一進門便頹然倒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累得連話都說不動了。 全家人連曹雪芹都圍在他身邊,錦兒叫丫頭趕緊去打了一大盆熱水,由翠寶動手,為他擦臉,一連用了四條新手巾,才能拭淨。然後,錦兒去倒了一大杯紅葡萄酒,溫柔地向丈夫說:「先喝一杯紅酒,緩過氣來再說。」 「給我。」曹震將手一伸;眼仍閉著。 錦兒將酒杯交到他手裏,他勉力睜開眼來看了一下,然後仍舊閉著眼,慢慢啜飲著,直到把一杯酒喝完,臉色才顯得有生氣了。 「唉!」曹震睜開眼來,嘆口氣軟弱地說:「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敢輕易開口;最後是錦兒問了句:「聽說四老爺要往火裏跳;有這話沒有?」 「你們聽誰說的?」 「仲四爺。」翠寶答說:「四更天你剛走不久,他就來了。」 「喔,他來過了?他來幹甚麼?」 於是曹雪芹將仲四來訪的經過,約略說了一遍;看曹震的精神好得多了,便即問說:「到底是怎麼起的火呢?」 「說法不一——」 「先吃飯吧!」錦兒打斷他的話說:「先喝碗粥,等緩過精神來,慢慢兒談。」 「這會兒倒有點餓了;四更天到現在,水米不曾沾牙。」 說著,曹震坐了下來,將一碟肉脯,撥了半碟在粥碗裏,攪和了一下,試一試不算太燙,便唏哩呼嚕,一口氣吃了大半碗才停下來。 「把我的藥酒拿來。」曹震摩著腹說:「一份對兩份。」 一份藥酒對上兩份上好的白乾,曹震喝著藥酒,忽然掉下兩滴眼淚;曹雪芹與錦兒無不大吃一驚,停箸凝視。 「我是替四叔傷心。多少年來,辛辛苦苦積下來的一點勞績,讓這一把火都燒光了。」說著,曹震用手背抹去眼淚,復又舉杯。 「到底是怎麼起的火?」錦兒從腋下抽出手絹,遞了給曹震,「如今不是傷心的事,太太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先得看看四老爺擔多大的處分;咱們會受甚麼牽累?趁早想辦法。」 「誰知道四老爺擔多大的處分?四條人命,不光是賠工料款就能了事的。」 「怎麼?」曹雪芹問:「燒死了四個人?」 「是房子塌下來壓死的。其中還有一個孕婦,一屍兩命。」曹震說道:「這把火很怪,有人說是縱火。」 「誰來縱火?」 「大家都疑心是個姓于的——」 「喔,是他!」曹雪芹不自覺地插了一句嘴。 「你知道這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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