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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找過。」

  「他怎麼說?」

  「他就是不承認有這回事?」

  「那麼,」曹雪芹很快的問:「你為甚麼不說你是繡春的甚麼人?」

  「說了,還是不行。」

  「他當時一口咬定了,沒有這回事。」

  「是的。」

  「你錯了,」曹雪芹說:「他在當時,自然出爾反爾,一會兒不承認,一會兒承認。你得想法子在無意中露口風,不必當時就問他;那一來,他回去問了繡春,情形就不同了。」

  「不!我細想過這件事,大概繡春早就跟他談過我了。」

  「這麼說,繡春是意料到你或許會去找她;她不打算見你,這些情形都告訴禪修了?」

  「應該是這樣。」

  「你從那裡看出來的呢?」

  「我後來又去見過老和尚,他仍舊是那樣子。如果像你剛才所說,他回去以後當然要跟繡春談;繡春如果願意見我,用不著我去看老和尚,老和尚就會來找我。」

  「他到那裡去找你?」曹雪芹問:「你留了地址給他了?」

  「用不著,他自然找得到。」

  這句話露了馬腳,曹雪芹抓住了,連連發問:「為甚麼用不著你留地址,他自然會找得到你?你跟著禪修一定有甚麼淵源。是不是?你說。」

  馮大瑞不善撒謊,更不會圓謊,因而默不作聲,臉上自然有困窘之色。

  「是不是!」曹雪芹又得意、又高興地,「我說中了吧?你一定跟禪修有甚麼淵源。說,快說。」他竟耍賴了,「不說不行!」

  馮大瑞有些苦惱,「芹二爺,」他說:「我說你跟你說,你可不能洩露出去。」

  「我答應你。」曹雪芹話一出口,覺得不妥,趕緊又補上一句:「我絕不跟外人說。」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幾個人面前,我不能不說,譬如像我們老太太那裡、秋月等等。算起來不過五、六個人。」

  「好!我跟你說了吧,那位禪修老和尚,在幫裡比我長兩輩——」

  「甚麼?」曹雪芹大為詫異,「和尚也有在漕幫裡的?」

  「有,而且還不少。」馮大瑞說:「這位禪修老和尚,在幫裡的字排是個『法』字,上『法』下『廣』。他是山東袞州府人士,現在金山寺是個『菜頭』。」

  「『菜頭』是管菜園的頭腦。」

  「是的。」

  「原來是這樣子。你的話原來都是有來歷的。」曹雪芹問:「她那孩子呢?」

  「自然跟她在一起。」

  「是男是女?」

  「不知道。我問老和尚,他不肯說。」

  「他當然不肯說;說了不就等於承認有收容繡春這回事了?」曹雪芹問道:「你為甚麼不託人去打聽?」

  馮大瑞不答;沉默片刻,忽然問說:「繡春的孩子是誰的?」

  曹雪芹沒有防到他有此一問。稍微多想一想,覺得這話不可輕率做答,因為馮大瑞可能很在乎這一點,如果說了實話,他是如何來看待曹震,是件必須顧慮的事。

  他決定隱瞞真相,但亦必須為繡春辯白,「大瑞,」他說:「請你不必查問,就算是我的好了。我可以告訴你,繡春沒有錯,一點都沒有錯。」

  同樣的,這番答語,亦是馮大瑞沒有料到的,「芹二爺,」他問:「你說就算是你的,意思就是不是你的。是不是?」

  「也可以這麼說。」曹雪芹問道:「大瑞,我請你說一句心裡的話,如果你能跟繡春再見面,她也仍舊願意嫁你,你會不會娶她?」

  「只要是她有這個孩子,不是她的錯,我自然會娶她。」

  「好!」曹雪芹很興奮得說:「我一回京就跟內務府去請假;最好能跟你一起到金山寺去找禪修老和尚,請他讓我跟繡春見面。」

  「沒有用!」馮大瑞使勁搖頭,「他絕不會承認。」

  「會!大瑞你信不信?」

  「我不信。」

  「我說個道理,你就會信了。我跟老和尚說:我來要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不過我知道孩子的名字,兒子叫曹綏,女兒叫曹絢。」

  馮大瑞愣住了,「芹二爺,」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仲四沒有跟你談過?」

  「他只告訴我繡春不知道怎麼懷了孕,又不知道怎麼失蹤了,一直都找不到。」

  「那麼,我告訴你吧!失蹤的前一天,她問我,要不要她肚子裡的孩子?我說要,她就叫我替孩子起名字。這話,我想繡春一定告訴過老和尚。」曹雪芹又說:「繡春還給我留下一封信,說有一天曹綏或者曹絢會上門認父。你想,是這樣的情形,老和尚會不讓我跟繡春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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