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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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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先就是在平郡王那裏。」 「怎麼轉到恂郡王那裏的呢?」 「這說來就話長了!」 在李紳回憶往事,暫時出現沉默的當兒,李果很機警地插進去說:「覺公,有個不情之請,大概是受了寒的緣故;腦袋昏昏地,想偃臥片刻。不知道可能容我暫且告退。」 「喔!除了頭上,還有那裏不舒服?我有現成的丸藥;你說給我聽了,我叫人替你拿藥。」 「不用,不用!」李果搖著手說:「只要喝兩杯熱茶,睡一會就好了。」 文覺便點點頭回身關照侍從:「找個地方讓李老爺息一息;好好伺候。」 侍從帶著李果一走,也就不來了;文覺便讓李紳坐在一起,隔著茶几,側面相談,彼此都看得見對方的臉了。 「縉之先生,」文覺肘靠茶几案,將身子斜了過去,低聲問道:「皇上接登大寶的消息到西邊,你在那裏?在恂郡王身邊?」 「是的。」 「當時恂郡王如何?」 「自然是搶天呼地,痛不欲生。」 文覺一驚,既而省悟:他是將老皇駕崩與新皇踐祚,混為一談了。便提醒他說:「我是指今上接位的消息。」 李紳的回答也很巧妙;「那是同時到的。」他說。 這話也不錯,兩個消息一起到,便不能不混為一談;先帝上賓,身為人子的恂郡王「搶天呼地,痛不欲生」,也是無足為怪的。 「以後呢?」 「自然是想起來就哭。」 「什麼事想起來就哭?」 「想起先帝。」 「不是,」文覺終於不能不明說了,「不是為了今上接位?」 「今上接位,何有痛哭之理?」 文覺認為他是假裝糊塗;心裏在想,此人很難對付,不必逼得太緊。於是換了個話題問:「縉之先生今後有何打算?」 「我是跟著大將軍王來的。如今雖說由輔國公延信署理印務,究竟還不知道恂郡王是不是回任;如果回任,我當然還是跟著恂郡王回西邊。」 文覺點點頭說:「看來你們賓主相處得不錯。」 「是的。」李紳坦然答說。 「如果恂郡王不回西邊呢?」 李紳想了一下說:「那要看平郡王的意思。」 「這是說,如果平郡王仍舊延攬,你還是要到西邊?」 「是的。」李紳答說:「立身處世,當有始終。覺公以為如何?」 文覺自然稱一聲:「不錯。」 說了這兩個字,他沉默了。語言始終不能入港,他不免有些著急;悄悄轉念,看起來還得另闢蹊徑。 這回是從李煦著手,「跟令叔常通音問吧?」他說。 「是的。每個月總有家信。」 「我是蘇州人,令叔澤惠三吳,我是深知的;可惜賦性豪邁,手面太闊,只怕將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聽得這話,李紳的情緒就不能穩定了,「覺公真是知人!」他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如果能蒙覺公這麼體諒;家叔一定會力矯前失,感恩圖報。」 「我體諒無補於事。」文覺微笑答說:「要上頭能體諒才好。」 「上頭恃近臣為耳目。尤其是像覺公這樣,翛然物外,憑空鑒衡;有所月旦,上頭一定格外看重。」 「不然!聖明天縱,無不燭之隱;不過,聖德寬洪,只要能力贖前愆,實心任事,那就不但前程可保,還許不次拔擢呢!」 「是!這多仰仗覺公吹拂。」 「言重,言重!我那裏有這力量?事在人為。」文覺突然問道:「縉之先生,如果平郡王也回京了,你怎麼辦?」 李紳楞了一下,只好老實回答:「尚未打算到此。」 「不妨早作打算。」 「是!」李紳心裏又涼了一截;本以為平郡王多少是個靠山;此刻聽文覺的語氣,這座靠山縱非冰山,也不見得有多大的用處。 「縉之先生,」文覺用很懇切的語氣說:「你我一見如故,真是佛菩薩所說的一個緣字。你的事好辦,將來我會替你打算。」 這話驟聽極好;細辨才知話中有話,他的事好辦,他叔叔的事不好辦。轉念到此,憂思又起;怔怔地竟忘了應該說一兩句道謝話。 文覺的眼光又變得很銳利了,一直看到他心裏;而且對症發藥地說道:「令叔的事,也不是毫無辦法;只是比較棘手。我在想,總要能立下一件什麼功勞;我們才好替他說話。」 「是!」李紳精神一振,「這得請覺公指點。」 「不敢當。」文覺想了一下說:「聽說令叔跟廉親王很熟?」 李紳心想,前幾年胤禩禮賢下士,廣事結納;凡是提得起名字的達官,誰不是跟他相熟。但此時卻不便為他叔叔承認,便答一句:「這倒不大知道。」 「那麼,」文覺緊接著說:「我提一件縉之先生一定知道的事。」 「是!請說。」 「宣召恂郡王的詔旨到西邊,恂郡王向左右表示:此番進京,不過在大行皇帝靈前哭拜一場,就算了掉我的大事。新皇莫打算我會給他磕頭。」 「沒有。」李紳斬釘截鐵地說。 文覺立刻又問:「是你不知道;還是確知沒有這話。」 這樣咄咄逼人地發問;李紳不由得有些氣餒,略一遲疑,方能回答:「確知並無這話。」 馬腳微露,文覺卻已看得很清楚,「縉之先生,」他微笑著指責:「你欠誠懇!」 「覺公,何出此言?」李紳自然要分辯:「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又說得過分了,文覺立即又抓住他這話說:「既然如此,我倒有個計較;請縉之先生把在西邊所知道的一切,細細寫個節略來,如何?」 話已說出去,無法推辭;李紳只好勉強答說:「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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