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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喔,」黃敬齋想了一下問:「會員介紹是必須憑會員卡進門呢?還是打個電話就行了?」

  「要憑會員卡。」

  黃敬齋躊躇了,好一會,以很神秘的神氣問說:「混進去容易不容易?」

  這下,劉子川可忍不住了,「敬齋兄,」他問:「你何以對這個俱樂部興趣如此之大?」

  「實不相瞞,我想見識見識里斯本來的那些傢伙。」

  葡萄牙是歐洲少數未捲入大戰的國家之一,由於標榜中立,而且里斯本一向龜蛇混雜,所以成為國際間諜活躍之地。黃敬齋說這話,表示他相信出入唐璜俱樂部的國際情報人員,大部分來自里斯本。當然,這是不足為奇的,他既然是李士群手下的大將,對這方面的情況,當然深為瞭解;不過,他的題目卻相當難,必須想停當了才能落筆。

  「敬齋兄,我也想請問你,你如何見識法?莫非一眼就能看出誰是誰?」

  「自然是冷眼旁觀,也許有收穫;也許一無所得。」

  原來只是基於他的職業上的興趣,並沒有甚麼特定的目的。劉子川比較放心了,考慮了一會,想到一個比較妥當的辦法。

  「如果只是想看看,那倒沒有甚麼。明天晚上,我陪你去,只我兩個人;你可以靜靜地『冷眼旁觀』,一大群人擁了去,目標太大,未免招搖。」

  「好!好!」黃敬齋欣然同意,「準定這麼辦。」

  「至於今天請客,你要豪華,我倒有個地方;那是真正帝俄時代莫斯科都城飯店的格調。」

  「帝俄的京城不是在聖彼得堡嗎?」

  「是的。」劉子川答說:「不過莫斯科的繁華過於聖彼得堡。走吧!」

  於是到了一處名叫羅斯托夫飯店的俄國館子,侍者都穿紅呢綴金線的制服;水晶大吊燈下一張極長的餐桌,用大銀盤盛著烤乳豬、烤鹿脯、魚子醬、鱈魚羹,用各種顏色的蔬菜作配,五彩繽紛,令人眩目,另外又有一張桌子,陳列著各國的名酒;當然,伏特加是一定少不了的。

  這裏一面進餐,一面可以跳舞,但男眾女寡,如果由榮子與楊麗輪流伴舞,未免太累,因此,金雄白提議,只看不跳。但楊麗與黃敬齋終於下場了。

  「黃先生!你真的要幫我到上海去發展?」

  「當然真的。」

  「想來黃先生跟上海電影界很熟?」

  「太熟了!」黃敬齋報了一連串上海電影界「大亨」的名字,接著又說:「我很奇怪;楊小姐,以你的條件,應該早就紅了,何以到現在還是給人『跨刀』?」

  「因為我有一項條件不夠。」

  「那一個條件?」

  楊麗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後將頭伏在他肩上,輕輕說了句:「鬆袴帶。」

  這三個字聽得黃敬齋心裏霍霍亂跳;故意開玩笑地說:「怎麼,我沒有聽清楚;你是說你袴帶太鬆?不會吧?」

  「當然不會。不然我早就紅了。」楊麗又說:「我倒也不是想造貞節牌坊,不過,袴帶要自己願意鬆,才有意思。有人想拉斷我的袴帶,那是自己找倒楣!」

  黃敬齋心想,楊麗倒是有個性的;而且她的個性,應該是可愛的。不過最後一句話,卻有些費解。

  「怎麼會自找倒楣?你倒說說給聽聽。」

  「好!我告訴你,有一天一個導演想拉我的袴帶,我一嘴巴打掉他兩個牙齒;臉上腫得不能見人。從此,他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好傢伙!這麼兇。」黃敬齋又說:「那導演也窩囊,就這麼乖乖兒受你的?」

  「自然不會那麼乖。不過,我是預備跟他拚命的。」楊麗略停一下說:「你信不信?」

  「我沒有理由不信;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命怎麼拼法?」

  「回頭你就知道了。」楊麗接著原來的話題說:「當時我警告那個導演,如果識相,我替他證明,他的牙齒是喝醉酒摔了一跤摔掉的;如果不識相,我要招待新聞記者把真相都抖出來。黃先生,如果是你,你服不服?」

  「如果是我,根本就不會拉你的袴帶。」黃敬齋緊接著說:「這並不是我不想,不過我跟你的想法一樣,袴帶要自己鬆才有意思。」

  楊麗笑一笑不作聲;黃敬齋還想說甚麼,音樂已經停了,只得相偕歸座。

  「黃先生。」楊麗將她的皮包打開,牽著他的手說,「你伸進去摸一摸。」

  「摸甚麼?」劉子川有了三分酒意,開著玩笑說:「那裏面不能亂摸;尤其不能在大庭廣眾之間亂摸。」

  「既然亂摸了,」金雄白也附和著說:「摸到些甚麼,滋味如何,應該公開。」

  及至探手一摸,黃敬齋臉上的表情,一層層變化,先是收斂笑容,然後囿惑,繼而困惑,最後神情變得很嚴肅了。

  「怎麼回事?」金雄白問。

  劉子川還當黃敬齋也在開玩笑,故意做作成這副模樣,便又笑道:「莫非摸到了白虎?」

  「白倒是白;不過是白朗寧。」

  此言一出,輪到劉子川發楞了,「我不信。」他說:「亮出來看看。」

  「亮出來可不大方便。」黃敬齋恢復常態了,轉臉向楊麗說道:「讓劉先生也摸一摸你的;好不好?」

  「去你的!」楊麗笑著打了他一下。

  這也就是表示反對劉子川去摸索皮包的內容,於是他也伸了手;入手一驚,真的是一把小小的手鎗。

  「楊小姐,你帶著這玩意幹甚麼?」

  「還不是對付色狼的。」

  由這兩句交換的話中,其餘的人亦都知道了,楊麗的皮包中,真的帶著防身的武器。其中最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金雄白。他的朋友大都有自衛手鎗,他本人就有大小不同的三枝,但是女人帶自衛手鎗極其罕見,因此他不免對楊麗真正的懷疑。

  「小姐太太們皮包裏帶槍的,我只見過兩個人。」他說:「一個是英茵——」

  「是不是我們的同行英茵?」楊麗問說。

  「就是她。」

  「喔!」楊麗又問:「還有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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