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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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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沒事我就要走了。」褚民誼說:「以後一切請你跟徐善伯疲勞。」 出了部長室,褚民誼又去看徐良,將私章交給他保管;隨後又到各司的辦公室去周旋了一番,離去時連聲道「再見。」第一天上任,行徑倒像卸任道別;許多人感覺到,是個外交不終的不祥之兆。 * * * 褚民誼是揚長而去了,由於他「失言」而可能引起的誤會,卻必須趕緊處理。汪記政府的一切對日交涉,大都透過影佐禎昭辦理;為此,影佐還特地設立了一個特務機構,代號是「梅機關」。周隆庠此時就是找梅機關去接頭。 幾通電話打下來,覓得影佐的蹤跡;他在周佛海的「財政部」部長室。於是周隆庠跟周佛海通了電話,將褚民誼信口所發的論調,以及可能引起的後果,作了扼要的陳述;然後提出他的看法,向周佛海徵詢意見。 「我同意你的辦法;影佐在我這裡,我請他馬上處理。其實,民誼的話也沒有錯;只要作了解釋,不致引起誤會。」周佛海又說:「倒是有件事,跟外交部也有關係;我希望你立刻能來,一起跟影佐辦交涉。」 「是!我馬上來。」周隆庠說:「不過,能不能請你先把是件甚麼事告訴我;我好準備。」 「解散『興亞建國運動』那件事。」 這件事周隆庠是很明瞭的。最初日本人所希望的汪記政府,能夠「擴大基礎」,容納各黨各派,造成一種各方面都期待「和平」的聲勢;使得國民政府不能不重視此種現實,從而放棄抗戰到底的決策,出現日本所期盼的「全面和平」。 為了這個緣故,影佐決定找中國人組織一個變相的政黨,支持這個「政黨」參加新政府,一方面作為「擴大基礎」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可以透過這一「傀儡政黨」,去控制汪記政府的內部。不過,他自己不便出面來搞這件事;找了一個老朋友岩井英一來負責。 岩井英一出身於日本為了訓練間諜而設立的上海「同文書院」,說得極好的一口中國話;漢文寫作亦很能順。當「一二八事變」前後,重光葵當上海總領事時,他以副領事的身份,擔任日本駐滬領事館的發言人,因此跟上海的新聞記者很熱;同時跟好些情報販子建立了關係。這時接受了影佐的委託,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本名袁學易,號逍遙,後來改了單名,叫做袁殊。他是湖北人,留學日本,精通日語;人又生得高不滿五尺,看上去就更像日本人了。真所謂「矮子肚裡疙瘩多」,他的神通確是很廣大,那一個特殊的組織中,他都能插上一腳;岩井就因為他三教九流中都有朋友,才看中了他。 經過幾次密談,有了成議,配合軍部正在要求設置的「興亞院」,將這個組織稱為「興亞建國運動」;先由袁殊找人將「興亞建國運動」的理論基礎先建立起來,再招兵買馬,正式推出。 這件事很快地讓周佛海知道了。中國共產黨在嘉興南湖的船上,第一次開發起會議,他跟陳公博是十個代表中的兩個;對於搞這套花樣,敏感得很,不相信袁殊只是幫日本軍部做事。再深入調查,發現袁殊所找來的重要助手之中,翁永清與劉慕清是共產黨;陳孚木做過陳銘樞當交通部長時的政務次長,跟廖承志非常接近。這就使他懷疑「興亞建國運動」可能是共產黨的地下工作機構。 於是周佛海將丁默更找了去,要他抓袁殊;丁默更說,他跟吳醒亞是一起的,有「中統」的關係,他不能抓他。不但丁默更,連李士群也一向對「中統」另眼相看的,因為他們都是「中統」出身,舊日同僚自有香火之情;同時也是為自己留個退步。 「你知道不知道,」周佛海問說:「袁殊有四方面的關係:日本、中共、中統之外,還有軍統?」 「我知道。」丁默更坦率答說。 「既然知道,我希望你即刻採取行動。」 於是袁殊以「軍統」駐滬情報人員的罪名,為七十六號逮捕。岩井很快地就知道了,去見丁默更及日本憲兵隊駐七十六號的聯絡官塚本中佐,要求釋放袁殊。 丁默更與塚本一致拒絕。岩井退而求其次,要求保釋,亦商量不通;最後提出要求:借用兩個星期。 「我受軍部的委託,有一項極重要工作,交給袁殊辦理,快要完成了;借用兩星期到期還人。如果你們不相信,不妨向影佐禎昭大佐求證。」 抬出這個汪精衛的「最高顧問」,丁默更終於不能不同意。岩井將袁殊保了出來,一輛汽車開過外白渡橋,安置他在北四川路駐滬總領事館的禮查飯店;這裡是「皇軍」直接管理的「警備區」,為七十六號勢力所不能到,所以到期岩井不還人,丁默更亦拿他沒辦法。 更壞的是,這一來反逼得岩井提早將「興亞建國運動」的招牌掛了出來;本部就在閘北寶山路岩井家中,對外的名義,只稱「岩井公館」。岩井替他拉攏一批日本浪人,都是與軍部少壯派有密切關係的極右派分子,如兒玉譽士夫等;中國人方面的成員,亦極盡其光怪陸離之至,連專以三角戀愛為題材的小說家張資平,都羅致在內。 周佛海當然無法容忍,跟岩井的交涉沒有結果,豈不得已只好向影佐禎昭,提出極嚴厲的警告:如果日本人要扶植一些背景複雜的人,另樹一幟,公開活動,即表示對汪精衛不信任,立即停止組府的工作。 事態嚴重,影佐不能不接受周佛海的要求;但他本人的處境很為難,因為這個組織原是他授意岩井發動的,自不能出爾反爾。因此他一方面通知岩井,最好暫停活動,尤豈不可招搖;一方面關照岩井托日本駐華大使館的一等書記官清水董三,陪著他一起去向周佛海解釋。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 如今豈不及待地又要解決這樁「懸案」,是因為有個特殊的原因;周隆庠是到了周佛海那裡才知道,前一年秋天,也就是周佛海向影佐提出嚴重的交涉之前不久,岩井曾率領了「興亞建國運動」的八名發僕人,到東京拜訪過內閣總理大臣阿部信行大將。如今阿部是以「重臣」的身份奉派來與汪政府談判基本關係的「特使」;如果岩井、袁殊借阿部的招牌有所活動,將會增加汪政府很大的困擾。因此,周佛海再度表示了強硬的態度,「興亞建國運動」非解散不可。 「周先生,你實在是誤會了。」影佐很婉轉地說:「『共同防共』是近衛三原則之一;亦為貴我雙方合作的主要基礎。請你想,我們怎麼會支援一個中共工作的組織。」 「不錯,我相信你跟岩井的本心無他!但是,你們完全不清楚袁殊的背景。他們羅致的人,都是赤色分子,對於這樣一個具有鮮明赤色的組織,莫非你跟岩井居然能視而不見?」 「這,」影佐答說:「是周先生主觀的看法。」 這一下,周佛海火了,「大佐,你太偏聽了岩井;而岩井是『政治色盲』。」他抓起筆來,在便條上寫了一個名字,遞給影佐:「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影佐看上面寫的是「惲逸群」三字,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個人本來是一個通訊社的記者,從外表上看,了無是處;可是,他是資格很老的共產黨。」 「真的嗎?」影佐仍舊在懷疑。 「我現在無法使你相信。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試驗的辦法;此人現在住在袁殊那裡,深居簡出,而『興亞建國運動』的幹部名冊中,並沒有他的名字,你想,這說明了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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