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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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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大喜,下馬扶著老兵的手臂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沐恩叫馬成功。」 「好個馬到成功。」王越說道,「我升你為千戶。」 於是王越重新部署,將一萬人分為十隊。自率中路,許甯、周玉為左右翼,偃旗息鼓,十道並進,大破韃靼的老營,殺的殺、降的降,俘獲駝馬器械無算。所有的蒙古包,當然燒得光光。 不過,王越並未守候在上風迎擊滿都魯、孛魯忽,因為已經夠了。 果然滿、孛二人飽掠而還,只見血流遍野,一片灰燼,妻兒都不知道哪裡去了。相顧痛哭,出長城北去,不敢再住河套了。 論功行賞,王越只得了一個「太子少保」的虛銜,增俸一級。不過官位權柄倒是加重了,廷議設「三邊總制」府——明朝的邊防,東起山海關、西迄玉門關,沿長城共有九處重鎮:遼東、薊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綏、寧夏、固原、甘肅,稱為「九邊」。而西面自延綏至甘肅,則稱為「三邊」,其實連固原共有四鎮。三邊的延綏、寧夏、甘肅,文至巡撫、武至總兵,悉聽提督軍務、三邊總制的王越指揮。 不道言官彈劾甯晉伯劉聚濫殺冒功,而且牽連到王越,說滿都魯、孛羅忽不戰自退,王越亦不無冒功之嫌。朝廷以韃靼絕跡於河套確是事實,所以置而不問。但王越自以為功大而賞薄,一直怏怏不快,複有言官此一彈,心裡更不舒服,所以稱疾還朝,內調為左都禦史、兼督京營。 但他依舊很熱中,想尋求奧援,再立邊功,庶幾封侯有望。打聽到汪直的心腹韋瑛,正是他在延綏所提拔過的小校,於是折節下交,由韋瑛引見給汪直,談得頗為投機。汪直在朝中,部院大臣都敬鬼神而遠之,除了吏部尚書尹旻以外,幾乎沒有人願意理他。難得王越有心趨附,自然一拍即合。 汪直的西廠雖已撤銷,但仍舊受皇帝密命偵查外事。有一個說來不可思議的原因是,皇帝愛聽汪直來談市井之間,離奇古怪的新聞。因為寵眷未衰,便有人想投機,能使汪直複掌西廠,則以此擁護之功,自不愁無進身之階。 有個禦史叫戴縉,九年不調,未進一階,看准了這一點,上奏說道:「近年災變頗仍,未聞國家大臣進何賢,退何不肖。惟太監汪直,厘奸剔弊,允合公論,而只以校尉韋瑛,張惶行事,遂革西廠。伏望推賢任人,命兩京大臣,自陳去留,斷自聖衷。」 「命兩京大臣,自陳去留」這一著很厲害。因為凡是正人君子,都怕招致尸位素餐、駑馬戀棧之譏,「自陳去留」時,總以求去者多。果然,第一個是首輔商輅,早先汪直就說他曾納楊曄之賄,事出有因,商輅是楊榮的「小門生」,楊曄至京見老世叔,以福建土產饋贈,亦是人情之常,不道成了話柄。商輅內心原有些不安,如今戴縉稱頌汪直,而皇帝並無表示,無異默認戴縉之言為是。這一來,商輅還有甚麼臉面立于朝班?因而上奏「乞骸骨」,語氣非常堅決。皇帝准了他的奏請,不過特加恩遇,進位少保,賜敕稱功,賞賜珍物,派兵部官員護送,馳驛榮歸。 此外左都禦史李賓、刑部尚書董方、南京吏部尚書薛遠這一班正色立朝的大臣,亦都不安於位,紛紛求去。皇帝估量不會再有人反對汪直,遂即降旨,複設西廠,距詔罷西廠只得兩個月。 汪直恢復勢力後,第一個受益的就是戴縉,由九年不遷的七品禦史,一躍而為從五品的尚寶司少卿。有些不識廉恥為何物的言官,驚喜地發現戴縉為他們開了一條終南快捷方式,專挑注直看不順眼的九卿,摘舉細故,嚴詞彈劾,一時京官落職的,不下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最倒楣的是兵部尚書項忠。 此人籍隸浙江嘉興,與韓雍同年,都是正統七年的進士,才幹政績亦與韓雍相仿。土木之變,他以刑部員外郎隨扈,被俘後派他養馬,找個機會盜走兩匹好馬,騎一匹、牽一匹,交替著向南疾馳,得以脫險。後來派到陝西當按察使,吏治軍務,兩皆出色。成化八年由湖廣總督內調,曆都察院、刑部而調為兵部尚書。他是最看不起汪直的,所以西廠複開,汪直必欲去之而後快。 真是冤家路窄,汪直複起後,由於韋瑛不在身邊,另外重用了一個錦衣百戶吳綬。這個人詭計多端,但頗工文筆,原先就為汪直掌密奏,此時自然而然地成了汪直的心腹。 吳綬與項忠結怨,是因為吳綬在陝西從軍時,唆使他的長官養寇自重,為項忠嚴劾,以致降官為副百戶。項忠一看吳綬得意,見機而作,上奏告病辭官,已經奉准,但吳綬仍舊放不過他,唆使東廠校尉找出一件項忠服官江西,偶爾失察,事過境遷的舊案,誣控他受賄。複有附汪直的給事中郭鏜、禦史馮瓘交章論劾,以致下獄。問官知道冤屈,但畏懼汪直的勢力,不敢為他昭雪,只能從輕發落,削籍為民。 項忠留下來的兵部尚書職位,本來該由王越調補,但皇帝很欣賞陝西巡撫余子俊對三邊的防務,處置得法而且節省了大筆軍費,所以特旨升調為兵部尚書。王越大感不平,請解除督練京營的職務。皇帝不許,溫旨慰諭,並加了太子太保的官銜,但王越仍舊怏怏不樂。 「王公,」汪直安慰他說,「我同你總有機會立邊功的,你先忍耐一點。」 機會很快地來了,韃靼有個部落,酋長叫伏當加,侵犯遼東。但汪直保薦撫甯侯朱永為總兵官,以遼東巡撫陳鉞督理軍務,當然,汪直是監軍。 「王公,」汪直又有說詞,「遼東你不熟悉,所以我用陳鉞;等西面有動靜,我一定請你費心。」 伏當加不等官兵到達,便已退去。而陳鉞張大其詞,虛報戰功。論功行賞,朱永進封為保國公;汪直加了祿米;陳鉞升為右都禦史,地位與王越一樣了。 「王公,這一回你的機會來了。」汪直說道,「延綏守臣飛奏,韃子犯邊,保國公掛『平虜將軍』印,我監軍,請你提督軍務。」 「喔,」王越問道,「不知犯邊的是哪個部落?」 「叫亦思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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