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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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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們在宮裏是配對的?」 「那叫『菜戶』。宮裏管飯不管菜,所以大家找個合意談得來的,自己辦小廚房。一面吃飯,一面說說笑笑,才不寂寞。」 「就好比我跟你現在這樣?」 盧忠的老婆,酒後發熱,雙頰泛紅,領口上的鈕子解開一個,露出雪白的一段頸項,風韻著實撩人。王瑤不免有點意馬心猿了。 「二弟,我想問你一句話,不知道你會不會見氣?」 「不會,不會!」 「聽說公公有真有假,有這話沒有?」 王瑤臉一紅,停了一下答說:「只好說半真半假。」 「怎麼叫半真半假?」 「割得不乾淨,留下一半,就是半真半假。」 「那麼,」盧忠的老婆斜睨著他問,「你呢?」 「我?」王瑤臉又一紅,「我是真的。」 「我不信。」 「不信?」王瑤拉住她的右手說,「請你來驗。」 「你該罰酒!」 「好端端的,怎麼罰我酒?」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這樣拉拉扯扯,還不該罰酒?」 「喔!」王瑤陪笑說道,「罰是該罰,不過,我的量淺,能不能罰半杯?」 盧忠的老婆用左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將酒杯遞了過去,「喏,半杯。」 「這不是罰酒,是大嫂賞我酒喝,不敢不乾。」王瑤很高興地乾了杯。 「我倒再問你,你們沒有了那東西,可是那件事,你們想不想呢?」 「怎麼不想!」 「想又怎麼辦呢?」 「無非摟摟抱抱,過個乾癮。」王瑤突然跪倒在她面前,「大嫂,我忍不住了,你行個好吧!」 「你看,你又要罰酒了!」 「我罰,我罰。」王瑤自己拿酒壺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一把抱住了她。 「你要幹甚麼?」盧忠的老婆併緊了兩條腿,雙手環抱在胸前問。 「求大嫂讓我過個乾癮。」 「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大嫂,你說,要怎麼樣才行?」 「你一口氣喝三杯酒,我讓你上我的床。」 王瑤沉吟了一會,斷然決然地說:「行!」 盧忠的老婆拿起酒壺說道:「乾脆到我屋子裏去喝吧。」 王瑤死心塌地跟了進去,三杯酒下肚,身子晃晃蕩蕩,一倒倒在炕上,人事不知。等到清醒過來,人已在錦衣衛北鎮撫司了。 案子鬧得很大。由於王瑤及因王瑤的口供而被捕的阮浪,在受審時,始終沒有一個字牽連到上皇,因而審問不已;並且常常傳盧忠去對質,看看禍將及己,盧忠有些害怕了。 想找個人來商量一下,無奈這是件不能談的事,能談的只有老婆。「聽說有位仝先生,測字靈得很,」盧忠的老婆說,「你倒不妨去問問他看。」 這下提醒了盧忠,當天便去求教仝寅。通過姓名,抽出一個字捲,助手打開來看,告訴仝寅是個「巨大」的「巨」字。 「足下問甚麼?」 「我問一件事。」 「甚麼事?」 盧忠支支吾吾地答說:「仝先生,能不能不告訴你?」 「這個字已經告訴我了。『巨』為『不臣』之象。」 盧忠大吃一驚。「仝先生,」他說,「我決不是要造反。」 「我不管你造反不造反。你造反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不必急於剖白。」 「那麼,我請問,我做這件事吉凶如何?」 仝寅命助手在水牌上將「巨」字橫寫,在盧忠看來,其形如「 ![]() 「我看不出來。」 「這是『環首』之形,不是你自己上吊,就是要受絞刑。」 盧忠臉色大變。「仝先生,仝先生,」他哀聲說道,「看看有甚麼解救?」 「足下的名字,已經告訴你自己了。」 「忠!」盧忠在心裏喊出這一個字,沉吟了好一會,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說:「仝先生,五兩銀子的謝禮。」 「請收回!」仝寅搖搖手,「十天以後,足下如果沒事,再來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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