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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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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論功行賞,朝廷大起爭議,舉朝都以為楊善所建的是不世奇功,應該封爵,賜丹書鐵券。但景泰帝命興安到內閣宣詔:「楊善以禮部左侍郎遷左都御史,仍掌鴻臚寺事。趙榮以工部右侍郎,改左侍郎。校尉袁彬授為錦衣衛試用百戶。哈銘亦授為錦衣衛試用百戶,著改名為楊銘。」 此旨一傳,舉朝為楊善及袁彬不平。袁彬因為有金英的先入之言,心中早有準備,不以為意。楊善則更有進一步的看法,「這是意料中事。」他對他的兒子說,「越是賞薄,越見得上皇為皇上所忌,也越見得我們父子幹了一件頂天立地的大事。你們要沉得住氣,上皇知道我們父子的功勞,將來東宮即位,富貴自然而來。」 「那是渺茫得很的事。」楊善的長子楊宗說,「東宮才三歲,皇上二十剛出頭。而且將來東宮是否仍舊是上皇之子,亦在未定之天。」 「這樣,我們就還有大事要做。」 「爹是說——」楊宗問道,「保護東宮?」 「不錯。」 「那得聯絡裏頭才行。」 所謂「裏頭」是指掌權的太監。楊善心想興安不必談;金英心向上皇,盡人皆知,跟他接近,形跡太顯,不如結交曹吉祥。 曹吉祥是王振門下,一直充任監軍太監。現在與石亨分掌京營,手握兵權,興安亦不得不忌憚三分。為了保護東宮,正需要這樣一個緩急可恃的人。 楊善以前亦曾依附王振,所以跟曹吉祥算是「同路人」。屏人密談,一拍即合。曹吉祥還告訴他一個來自深宮的消息,景泰帝的一個姓杭的妃子,有喜信了。 「如果生的是皇子,今上當然捨不得把皇位傳給上皇之子,可是公然易儲,這話似乎也很難出口。因此,」曹吉祥說,「保護東宮之責,恐怕不在你我。」 「曹公公,」楊善問道,「此話怎講?」 「你倒想!若非東宮夭折,今上何能易儲?可是東宮是不是會夭折,你我怎麼知道?不知道就無法保護。」 楊善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三歲的太子,可能會遭毒手。「東宮現在養在仁壽宮,」他說,「不如由上皇領回南宮去養,比較妥當。」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等我來跟阮少監談一談。」 阮少監指御用監少監阮浪。他是與范弘、阮安一起由張輔帶進京的,現在奉旨入侍南宮,總管一切,頗得上皇信任。 第二天恰好阮浪來看曹吉祥,正好細談。阮浪認為東宮可能會遭毒手這一層,確是不可不防,但養在仁壽宮還是養在南宮,到底何處妥善,卻很難判斷。因為論關切,祖孫當然不如父子,太子養在南宮,照料一定比在仁壽宮來得周全;但論安全,太后宮中到底比較慎密。 「這樣吧,」阮浪說道,「我找仝景明去卜個卦看。」 仝景明單名寅,山西安邑人。十二歲時,雙目失明,他的父親仝清便讓他走了一條瞽者謀生的路子,拜師學星命卜占之術。仝寅在這方面有天才,技成以後,青出於藍,占禍福,多奇中。有一年仝清帶著他經過大同,為石亨卜卦,一一應驗,因而成為他一日不可離的門客,如今便住在石亨的府邸,經常有達官貴人,上門向他請教。 在石家,仝寅單住一個院落。院子中間築一座小樓,單擺浮擱,四面皆窗,只有一道扶梯通上下。這道扶梯是活動的,有機關可以操縱離合。阮浪跟仝寅相晤,自然是在這座樓上。 聽明來意,仝寅答說:「無須移動,東宮絕無危險,只儲位失而復得而已。」 「何以謂之儲位失而復得?」阮浪大為詫異,「失位之故,可想而知,只不知如何復得?」 「上皇復辟,儲位自然就失而復得了。」 「上皇會復辟?」阮浪既驚且喜,「仝先生,那是甚麼時候?」 「丑年,寅月,午日。」 「丑年?」阮浪一面掐指,一面算,「今年庚午,接來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丁丑,你說是七年以後?」 「不錯。」 「寅月是正月?」 「不錯。」 「仝先生,」阮浪實在不能不懷疑,「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呢?」 「信不信由你!」仝寅笑道,「不過,不管你信不信,都只好擺在心裏。」 「那當然。」 阮浪還要追問時,仝寅搖手不答,一按機關,扶梯接到樓門,是下逐客令了。 由於仝寅的告誡,阮浪回報曹吉祥,只說仝寅卜卦,東宮仍以養在太后身邊為宜,又說東宮絕無生命危險。這一下,曹吉祥、楊善也都放心了。 ▼第七章 景泰二年,七月初二,杭妃生子,取名見濟。彌月以後,景泰帝跟汪皇后說:想廢東宮,立見濟為太子。 「萬歲爺,」汪皇后說,「你不怕天下後世笑話你?」 「笑話甚麼?父死子繼,天經地義。」 「那麼,兄未終而弟及,又哪裏是天經地義?」 景泰帝大怒,將在飲茶的一隻金杯,劈面砸了過去。汪皇后躲得快,金杯摔落在地,鏗鏘暴響,驚動了太監、宮女。 一見人來,景泰帝省悟了,這件事只能做、不能說,一傳出去,群臣紛紛奏諫,成了僵局,很難化解,因而隱忍不言。汪皇后更是沉著,只說:「是我不好,惹萬歲爺生氣,如今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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