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智恒 > 暖暖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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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帶呀海帶……」 學弟高舉雙手,手臂正想向上飄動時,我敲了他頭,說:「你還來!」 學弟邊狂笑邊跑走,暖暖也笑出聲。 「咱們跟上唄。」暖暖說完後便往前小跑步。 我也小跑步,跟上了暖暖,然後跟上了隊伍。 穿過五四大道,看到一座建於晚清年間的四合院,門上寫著:治貝子園。 門口還有尊老子石雕立像,高約兩公尺。 內院是古色古香的小庭院,處處顯得古樸而典雅。 「今天在這上課?」我問暖暖。 「聽說是。」暖暖說。 「嗯。」我點點頭,「這裡跟我的風格很搭。」 暖暖笑彎了腰,好像剛聽到一個五星級的笑話。 今天上課的老師一頭白髮,但臉上沒半點胡碴,講的是老莊思想。 從《道德經》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開始講起。 「道」是可以說的,但可以用言語來表述的道,就不是永恆不變的道;萬事萬物面目之描述--「名」,也是可以被定義的,然而一旦被清楚定義,則萬事萬物的本來面目便不可能被真實描述。 嗯,好深奧。 通常如果聽到這種深奧的課,我都會利用這段時間養精蓄銳。 但能在這樣的地方上課是畢生難得的經驗,我的好奇心便輕易擊潰睡意。 偷偷打量教室四周,屋上的梁、地下的磚都泛著歷史的痕跡。 空氣的味道也不一樣,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說不上來。 我在暖暖面前的紙上寫著:有沒有聞到一股特殊的香味? 暖暖聞了聞後,也在我面前的紙上寫著:沒。是啥味? 我又寫:這種味道跟我身上很像。 暖暖寫:? 我寫:那叫書香。 暖暖寫:閉嘴! 我寫:但我是用手寫的。 暖暖寫:那就住手! 快下課前,老師說人的本性就像一塊埋在心底深處的玉,只露出一小點。 每個人必須一點一滴去挖掘埋藏在心中的玉石,挖出它、琢磨它。 這便是尋求自我發揮本性的過程。 「要努力挖掘自我。」老師以這句當作課堂結尾。 「你挖到自己了嗎?」離開治貝子園後,暖暖問。 「挖可挖,非常挖。不如不挖也。」我說,「這是道家。」 「還有別的嗎?」暖暖說。 「挖即是空,空即是挖。這是佛家。」我說。 「再來呢?」 「志士仁人,無硬挖以害仁,有不挖以成仁。這是儒家。」 暖暖歎口氣,說:「瞎說好像就是你的本質。」 「你現在才發現嗎?」 我們走到三角地吃午飯。吃完飯,我到附近商店買了北大的信封和信紙。 「有特別的意義嗎?」暖暖問。 「我想用這些信封和信紙寫履歷找工作。」我說,「收到信的主管會以為我是北大畢業生,好奇之下便細看。這樣我的履歷才不會石沉大海。」 「你想太多了。」 「還是想多一點好。現在臺灣工作不好找。」 大夥以散步方式往北走,快到未名湖時,便看到北大圖書館。 這是圖書館新館,正門朝東,剛好跟東校門連成一線。 如果從東校門進入北大,視線毫無阻隔,可直接眺望北大圖書館。 設計風格結合傳統與現代,屋頂像紫禁城的宮殿一樣,透著古典與大方。 整體建築物為灰白色,更顯得氣勢磅礴、端莊穩重。 新館兩翼與舊館巧妙結合在一起,於是形成亞洲規模最大的大學圖書館。 李老師說曾有北大生寫過描述圖書館內氣氛的詩句:靜,轟轟烈烈的靜。 大夥便起哄要進去圖書館內感受一下氣氛。 我們用證件換了張臨時閱覽證後,放輕腳步壓低音量,魚貫走進圖書館。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學生看書的眼神,像是緊盯獵物的猛虎。 如果學生的世界也有理想國度,這應該就是世界大同的樣子。 可惜我已經畢業了,如果還沒畢業,回臺灣後我一定會更用功念書。 不過換個角度想,幸好我已經畢業了,不然壓力太大了。 讀可讀,非常讀。嗯,輕鬆讀就好。 我們再往北走到未名湖畔,繼續欣賞上午未逛完的湖岸風景。 未名湖西側湖中,有一露出水面張口朝天的翻尾石魚,也是圓明園遺物。 「石魚在未名湖裡,有畫龍點睛之妙。」暖暖說。 「它的親人朋友們都被焚毀了,它孤伶伶在這點睛一定很寂寞。」我說。 「唷!」暖暖笑了,「看不出來,你還有顆感性的心。」 「你身上有沒有帶鎖?」 「帶鎖做啥?」 「我要將心鎖上,不讓你看見。」 「我有帶槍,要不,乾脆斃了它。」暖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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