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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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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段可愛的青春歲月,那是證明我曾經存活過的最好證據。 無論已經離得多遠,無論我將來會變得多麼市儈庸俗, 那段日子永遠像鑽石一樣閃亮著。 而可憐的茱麗葉啊,你還在那樓臺上靜靜等著羅密歐嗎? 我很羡慕地又看了那位年輕的大學生一眼,他正用心地在看一本小說。 年輕的大學生啊,要把握大學生活喔,那將會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你會碰到各種形式的人,無論你喜不喜歡,他們都會影響你。 我曾經也像你這般年輕呢。 那時剛從成功嶺下來,頂著平頭,在宿舍的十樓找空房間。 我來得早,大部分的房間都沒被人訂走。 我是13號生日,所以我選了1013室。 房間兩個上下鋪,可以住四個人。 書桌成一直線地貼在牆上,還有四個小衣櫃。 我挑了靠窗的上鋪,床位號碼是3號。然後開始清掃房間。 整理完畢後,把衣服收進衣櫃,在3號書桌上放了書包和盥洗用具。 擦了擦汗,準備離去時,在房門口幾乎與一個人相撞。 「對不起。」 對方笑著道歉,聲音宏亮。 「哇,這房間好乾淨喔,就是這間了。」 他走進1013室,將綠色旅行袋放在4號床位,那是我的下鋪。 「你好,」他伸出右手,露出微笑: 「我叫李柏森。木子李,松柏的柏,森林的森。請指教。」 「我叫蔡崇仁,你好。」 我們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掌溫暖豐厚,握手的力道十足。 「你睡3號嗎?」柏森抬頭看了一下我的床位。 「嗯。我喜歡睡上鋪。」 「我也是。不過小時候太皮,從上鋪摔下來。以後就不敢睡上鋪了。」 柏森打開綠色旅行袋,哼著歌,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好。 他比我高一些,壯一點,皮膚黝黑,沒戴眼鏡。 同樣理平頭,我看起來呆呆的,他看起來卻有股精悍之氣。 「好了。」柏森拍拍手掌,呼出一口氣,脫掉綠色運動外套: 「隔壁棟宿舍的地下室好像有餐廳,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啊。」 我們坐電梯下樓,才五點左右,可以容納約兩百人的自助餐廳沒什麼人。 負責盛飯菜的都是中年婦女,倒是結帳的是個年輕女孩。 柏森選好位置,放下餐盒,端了兩碗湯,一碗給我。然後說: 「嘿,你會不會覺得那個結帳的女孩像小叮噹裡的技安?」 我望著她,胖胖的女孩,臉蛋確實很像「小叮噹」裡欺負大雄的技安。 我不禁笑了出來。 「以後我們就叫她技安妹吧。」 柏森像惡作劇的孩子般地笑著。 這是我跟柏森的第一次碰面。 即使經過這麼多年,我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那時的笑聲。 很少聽到這麼乾淨的笑聲,宏亮卻不刺耳,像秋天下午三點的陽光。 他說他八字中五行缺木,不容易穩重,所以父親將他取名為柏森。 「真是難為了我老爸,」柏森笑著說,「可是好像沒什麼用。」 「我爸比較輕鬆。崇是按照族譜排行,所以他只給我一個仁。」 「如果你只叫蔡崇就好了,這樣就是一隻菜蟲。」柏森又開始大笑: 「菜蟲吃菜菜下死,殺手殺人被人殺。這可是很有名的布袋戲戲詞喔。」 從此,菜蟲便是我的綽號。 柏森是我上大學後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也期望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我心靈的某部分經過好幾年的冬眠,醒來後渴望著食物, 而柏森是第一個提供養分的人。 於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個月的旅人,突然碰到綠洲。 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1013室後來又住進了一個同學,他叫葉子堯,睡2號床位。 當過兵,重考兩次,整整大我和柏森五歲,我們都叫他子堯兄。 大部分的時間裡,班上同學很少碰到他,他總是有一堆外務。 由於我和柏森與他同寢室,因此起碼每晚會見到他一次。 不過如果他忙的時候,我們也會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 只有床上淩亂的書本證明他回來過。 子堯兄總是背著一個過時的背包,顏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踐踏後的草地。 背包裡因為裝太多東西,所以總是鼓鼓的,像吹牛皮的青蛙。 背包的拉鍊可能是因為壞了,或是根本拉不上,所以總有幾本書會不安分地探出頭來。 子堯兄除了對上課和社團不感興趣外,對很多東西都熱衷地過頭。 這可以從他床上和書桌上堆得滿滿的書籍中察覺。 書籍種類包括電腦、命相、易經、中醫、宗教、財務管理、生物等等。 後來書太多了,我們便把1號書桌、床鋪和衣櫃也讓他擺書。 子堯兄算是個奇怪的人,有時講話的邏輯很特殊。 當然我是沒有立場說別人奇怪,因為我也曾被視為奇怪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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