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浩基 > 遺忘·刑警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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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了,該說的早說完啦!你還想我說什麼啊?我現在已夠倒楣了,你們幾時才肯放過我?建笙人也死了,我房子也沒了,錢也賠了,因為我是林建笙的老婆,結果工作也丟了,現在只能在這種小店打工,一天工作十六小時只掙得幾千塊,你還想我說什麼?」李靜如顫聲說道,像是為了壓抑怒氣。 「少廢話,你是林建笙的妻子,所以你有義務回答我的問題。」我把頭湊近,盯著她的雙眼道。 「你……」李靜如咬牙切齒,似是無處發洩情緒。她雙手放在桌上,不住顫抖,無名指上的銀戒指敲打著檯面,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音。 阿沁拉拉我的衣袖,像是叫我別逼得太緊,我向她打手勢,示意她別插手。 「李靜如小姐,」我保持著平穩的語氣說,「對你來說,林建笙犯下的事情是無妄之災,因為他個人的決定,連累你陷入今天的環境。可是,你別忘記,當年是因為你搭上鄭元達,才引起一連串事件。你的一個錯誤決定,導致了今天的結果。即使你不用為林建笙的罪行負責,你也得為你自己負責。你再不高興再不滿意,也要面對已成事實的過去。」 李靜如像是泄了氣,眼眶泛紅。 「好吧,你問吧。你是不是想問我建笙在事發前幾天有沒有什麼異樣?或者他有什麼藏匿的地點?六年前你們都不斷問這個……」 「不,我想問你,你覺得林建笙是個怎樣的人。」 「咦?」李靜如詫異地看著我,「怎樣的人?」 「就是你覺得他性格如何,為人如何之類。」 李靜如似乎沒想過員警會問這個問題,一臉狐疑。 「建笙他……脾氣暴躁嘍。那幾年他常常犯事,一點事情便動手打人,坐牢像家常便飯,每次判個兩三個月的。因為這原因他找不到長工,只能到地盤打散工,還好他死去的老爸留了個小房子給他,否則他和我只能睡天橋底。」 「你們怎認識的?」 「我十六歲時離家出走,在朋友介紹下和他認識的。不久我們便同居,我二十歲時便跟他結婚。剛結婚時還好,不過他每次打工總是不長,他老爸的遺產又吃得七七八八,我便去酒吧打工。就是那時開始吧,他越來越暴躁,我們之間的爭吵也一次比一次嚴重。我二十一歲那年他第一次因為傷人入獄,我們的關係便越來越差了。」李靜如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 又是典型的故事。對男人來說,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是最難堪的事情。林建笙的收入一定不及李靜如,妻子賺得比他多,他這種大男人一定接受不來,只能借暴力掩飾內心的不安。 「你那時便結識了鄭元達?」 「不,鄭元達是我二十六歲時的事了。」李靜如說:「鄭元達之前我也有幾個情人,建笙每次知道後也大吵大鬧,也試過向他們報復,其中一次更打斷了對方兩條肋骨,令他再次因為傷人罪入獄。真是個大爛人。」 「話雖如此,你今天仍記掛著林建笙。」 「什麼?」李靜如愕然地看著我,就連我身旁的阿沁也微微發出呼聲。 「你今天仍戴著結婚戒指。」我指了指她的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簡陋的銀戒指。 李靜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沒說半句話。 「林建笙怎麼知道你跟鄭元達的關係?」 「他看我的手機簡訊。我一向很小心,看完鄭元達的簡訊都會刪去,可是出事前一天我忘了帶手機,而恰巧鄭元達發簡訊約我……那個,於是露餡了。」 「他應該暴跳如雷吧。」 「他……那時憤怒得要殺人的樣子。」李靜如囁嚅道。 「他傷害過你?」 「沒有,就算罵得再凶,他從來沒打過我。」李靜如忽然堅決地說,「建笙他不打女人的。」 我感到心頭一震。 「他如何找到鄭元達的住址的?」 「我在手機裡有記下他的地址,他曾趁著太太和女兒不在,邀我到他的家……」 難怪林建笙這麼火大,因為反過來想,搞不好自己的老婆也「禮尚往來」,讓鄭元達到自己的家裡幽會過。 「其實我那時跟鄭元達不是認真的……」李靜如幽幽地說,「鄭元達好像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女人,我也沒想過當他的情婦,大家只是各取所需吧……」 這個鄭元達其貌不揚卻風流成性,或許他對女性有一套手段,把她們治得服服帖帖。 「你……有沒有替鄭元達生過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呂慧梅的猜測。 「當然沒有!」李靜如斬釘截鐵地說道,「有家室的人才不會這麼大意,鄭元達不會笨得留下這種麻煩。」 「林建笙有什麼朋友?」我改變話題。 「他年輕有錢時便有不少酒肉朋友,我們結婚後他好像蠻孤僻,頂多跟拳館的朋友來往。」 「拳館?」 「在油麻地的青龍拳館,不知道是打詠春還是洪拳的。他曾在那兒學拳,但後來沒學了,卻仍跟那兒的人保持聯絡。」 學過功夫的暴躁男人,難怪常常坐牢。 「你有沒有聽過他提起那兒的朋友?有沒有哪一個特別相熟?」 「我只記得一個叫『阿閻』的名字,他提得較多。不過我沒見過那個人。」 「全名是什麼?」我掏出口袋中的記事本,寫下拳館的名字和人名。 「不知道。」 我抓抓頭,沒有全名比較難追查下去,但聊勝於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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