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柏楊 > 紅塵靜思 | 上頁 下頁 | |
華人才是真正的經濟動物(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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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家柏楊先生訪問記 很高興見到柏楊在吉隆玻穿得好,住得好——我們的見面地點是在本坡某大酒店的冷氣房裡。當時,我一眼瞥見他雙腿上的長褲粒子並不簡單,他上身穿一件水藍色長袖大衣,外罩一件絨質驅寒背心,身材略瘦,但頗有高度,眼鏡片後的雙眼露出誠懇。樣子滿好看的,不像六十多歲的人,倒像是四十歲的樣子,不知是否養顏有術? 當時,《蕉風》的記者正在訪問他。我在一旁坐在床沿稍待。 大約半小時後,我就坐在原先那位元《蕉風》記者坐過的沙發裡,舒適地對柏楊先生展開了問題攻勢。 吳:柏楊先生,談談你的寫作習慣好嗎? 柏:寫作習慣嘛……我寫這麼多年,沒有什麼特別習慣。上午可以寫,下午可以寫,晚上也可以寫。並不是一下寫幾小時,而是寫寫走走,發發牢騷,說「不要寫了」,然後又繼續寫下去。社會上對我誤會,說我寫得很快。其實,我並不是下筆千言,倚馬可待那一類,我沒有這個本領。 自認寫作的速度不快 平常我寫作,兩千字往往要寫一整天。有時兩天三千字也寫不出來。看起來我產量多,那是因為時間久了,幾十年不斷地寫……我寫了三十多年了,不算多產。我幾乎每天都寫一點,累積起來,好像產量很多。我一年才出那麼一兩本書,我覺得我寫得很慢。 我蠻羡慕別人快,說實在的,我的速度沒那麼快。有時候一段文字我會寫十幾天,蠻辛苦的。 吳:你的寫作資料是怎樣來的? 柏:很難說,寫雜文需要各方面的資料。我看書很雜,有的人看書要選,因為他們時間有限。但對一個專欄作家來說,可以說是真正的「開券有益」。開車時遇到紅燈,停下來,翻翻隨手帶的報紙,或聽聽收音機評價,都可以得益。 吳:你最喜歡的書是哪幾本? 柏:這個……喜歡嘛,很難說,我什麼書都喜歡。對,我比較偏向歷史書,《資治通鑒》我是蠻喜歡的。其他《廿五史》、《記事本末》、《史記》、《戰國策》、《國語》都喜歡。 吳:你為什麼要寫《中國人史綱》呢? 柏:那是因為美國史給了我很大的啟示,他們開國不過短短的兩三百年,他們的歷史,從移民開始,講得非常清楚。中國歷史講不清楚,讀起來很困難。為什麼呢? 著《中國人史綱》的動機 希臘歷史學之父,描寫波斯之戰:波斯攻打雅典時,波斯國王正在飲酒作樂,戰敗的戰報傳來,國王跳起來又坐下,坐下又跳起來。寫得非常生動,他們在三千年前就可以寫得這麼美。中國字匯很貧乏,沒有這麼活潑的字彙。好比形容發怒,除了「大怒」之外,沒有更恰當的形容詞來描繪發怒的人表情和心理狀態。 中國歷史記載,一片糊塗。必須講明白,說明白,很容易瞭解才行。 吳:《中國人史綱》的正確性達到了什麼程度? 柏:我寫《我國人史綱》跟別人寫法都不一樣,我相信我的資料是正確的,因為我有根據。 中國歷史以政治為主,經濟變化很小,變動很小。中國的歷史是政治史,不是經濟史。你如果不懂得中國政治,就沒辦法寫中國歷史。我不是說我懂得中國政治,但是我懂得中國官場,而且又肯說實話,所以我認為,我寫中國歷史最是適合。好比一個木匠,他憑他的經濟和學習心得,知道木質結構,耐不耐久,高品質低品質,他可以立刻判斷,普通人像你我就不行。 而普通寫中國歷史的人,對現實政治的中國內涵,卻不知道。 吳:你怎麼懂得現實政治?是因為你坐過牢? 柏:我不只是坐過牢——你是問我怎麼懂得中國政治?因為我知道中國官場。官場的情形,即令做過官的人也不見得一定知道。還有一點,他們講話總有保留。我看過一篇「責備宰相」的文章,它不責備皇上,卻責備宰相,這是不對的。因為,宰相沒有資格負責,他負不起,那全是皇上的事,這就是對中國政治的認識。你沒有這個認識,怎麼寫中國歷史?皇上堅持要殺你全家,滅你九族,宰相怎麼辦?(柏老說最後這句話時,語氣很激烈,聲音放大起來。) 吳:你是不是對各國的歷史都讀得很多? 柏:我寫的東西太雜了,男女間的關係,寫家庭,寫社會……太雜了。我是比較喜歡歷史,但並非讀得很多,很喜歡就是了。 吳:你除了讀書寫作,還興趣些什麼? 柏:我的興趣很單純,喜歡睡覺、抽煙……喜歡吉他,但不會彈。我想,有一天生活好一點的話,我想我會培養情緒,彈彈琴,唱唱歌,我對人家能夠彈琴唱歌,倒是蠻羡慕的。 我太太喜歡音樂,所以,貝多芬對我也有影響。欣賞高品質的東西,你沒有水準欣賞不了,我逐漸也能夠欣賞貝多芬的了。 吳:你對流行歌曲的看法怎樣? 柏:流行歌曲也蠻好,它代表這個時代。流行歌曲有它產生的原因,因為它是時代產物,就是只有今年才能產生的東西,主要看消費人接受不接受。 流行曲並無不良意識 我並不覺得它有什麼意識不良,流行歌曲沒什麼了不起,說它影響國家興亡,太強調了。天下的東西,良和不良並沒有嚴格標準,你聽了不舒服就是不良。 吳:你對瓊瑤小說有什麼看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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