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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范國昌入夢承簡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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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范國昌、司馬肅、白映雪三人在襄陽,聞德威遭貶,皆為不平,遂濟湘江。遇同舟一人,口吳音,喜談往古興廢事蹟。見三人舉止不俗,引與共語。言及豫章,有人崛起草澤,以故宋為號,攻下建昌、撫州、南安各郡縣,複赴各地招安,歸附甚眾,其志不小。范國昌訝曰:「閣下知其人否?」 答曰:「此人行徑有高世之見,下撫州時並非征戰。乃遣一士,前往勸說。太守遂傾心納降,雖未識其人,然其器重可概見矣。」 國昌等聞之一驚,急叩姓名。答曰:「不知。」 因問閣下何人,則曰:「太倉卜人劉知幾也。」 一時萍水契合,談論移時,共剖心腹,共圖歸向豫章。當晚同宿舟中,翌日登岸,遂達房縣。 且說房縣本太宗貶秦王光美為涪陵公時安置之所,秦王鬱鬱疾卒,房人憐之,立涪陵祠。春秋拜禱,不時祭奠。元世祖佞佛,祟尚西僧,凡學宮猶改為佛寺,何況此祠。此時涪陵祠,已改為菩提寺。遂有群髡住持其中,皆不守清規的賊禿,專一奔走大家,認乾親,結識些護法尊神,曲為阿庇。菩提寺中,規模閎肆,又曲加修飾,羅列古玩珍畫,名花異草,群髡則遍體吳綾越錦,冰綃霧縠,莊嚴比邱。居然風流子弟,梵宮精舍,即是楚館秦樓,逐日興賽龍華浴佛無遮等會,煽動鄉愚。又命紅顏少婦、青春女子,濃妝淡抹,拈香禮拜,豈但徒飽群饞之眼,亦且累抱不白之冤。 一日,范國昌等行經寺外,聞寺內隱隱哭聲,數人諦聽,乃女子呼救聲音。知有蹊蹺,欲待入寺,卻又不敢造次。白映雪心內鶻突,憤焰中燒,暗想:若是昔日作令饒平時,一紙文書,足以了此公案。今以孱弱書生,欲進不能,欲退不可,為之奈何?范國昌曰:「汝休性急,尚有近鄰可以探察。說畢,白映雪、劉知幾分頭而去。少時,二人汗流滿面而回,皆言附近居民,呼之不應,招之不來,真是異事。 范國昌又自去告訴一會,亦置若罔聞,大驚曰:「蒙古風俗固如是乎?」 四人正在為難。司馬肅曰:「饞猿遇果,餓犬聞腥,吞下喉嚨,容有吐出之理?若稍緩時刻,則燒琴煮鶴矣。」 說罷,挺身直入,眾人亦然其言。剛欲入寺,恰有扈德威、韓搏虎二人,由襄陽棄官而來,迎面相遇。德威一眼認定白映雪在內,大呼:「表弟何來?」 白映雪如聞霹靂一聲,睡夢驚覺,三人也不管是張是李,是軍是民,一見二公氣概不凡,急將寺內如此恁般,逐一告訴。扈、韓二公一聞大怒,也不暇款曲,邁步飛奔人寺,眾人放膽從之。尋至哭聲所在,重門緊閉。扈德威一腳踢開,更在內面,打關而入。見二女子蓬頭散髮,哭倒在地,旁有少年二僧,各守護一個。見來勢兇猛,慌忙踱出,往外欲逃,剛剛到門,與白映雪撞個滿懷,一手撈住。 韓搏虎亦擒著一個拔劍欲砍,范國昌急止之曰:「且住,問他的確,再斬不遲。」 二女子起身即謝,口稱後面還有數僧,各擁民婦,日夜在內宣淫。扈德威即往後搜去,果見美婦數人,藏在複室。 僧已知風逃遁。數婦各言被騙至此月餘,離家甚遠,一毫信息不通,未能回歸。腆顏人世,遺恨罔極。問用何騙法。眾婦皆言來酬心願,或燃指頭香,或還血盆素,致將我等數人,禁錮在此。范國昌曰:「此非僧騙汝,乃汝自入騙耳。」 問何處人氏,有言寶康,有言鄖縣,皆遠數百里者。范國昌歎曰:「賊禿罪不容死矣!」 惟先所救二女子,抵死不從,尚未污染。問其裡居,即寺近二十裡,湘鄉樊進士之女也。從早進香來此,致人彀中。諸人為之浩歎者三。恰好樊家僕役已至,見二女模樣,情知有變。返身飛報湘鄉,不一會樊進士飛馬而來。寺近居民,漸來探望。一時傳遍鄉里,來者益眾,被國昌大加呵斥。 眾皆滿面羞慚。僉曰:「當今崇尚釋門,西僧權重,寺近鄉紳富戶,皆托親寄子。我等於螳臂之力,豈足以當車轍耶?」 諸人點頭道是,益怒僧眾。國昌又責樊進士曰:「身列儒林,名登黃甲,如何不整飭風俗,儀型鄉黨,一昧依樣葫蘆,倘一行作吏,安能振衰扶頹,為強項令耶?」 樊進士此時,赧顏無地,不敢分說。急令家人領二女回歸,再將眾婦寄居近鄰等處。然後同至方丈坐定,逐一起居問訊。始知韓、扈二人,即兩湖專閫,慌忙肉袒謝罪。諸人止之,韓搏虎曰:「此寺本名涪陵祠,改奉金仙,幾何年矣?」 樊進士曰:「由至元十三年改建,今十五年矣。寺僧以城狐社鼠為奸,鄉民非不稔知。奈投鼠忌器,隱忍至今。」 范國昌曰:「此僧作何發付?」 眾言惟命是聽。 劉知幾曰:「不如鳴官,且脫爾我干係。」 扈德威、韓搏虎齊聲曰:「不如某等自行處治,猶為痛快。」 德威拔劍而起,范國昌又止之曰:「毋爾,一劍太輕,且汙將軍劍耳。我有一法,取洪鐘一口,將二僧罩定,外面多積柴薪,縱火焚之,務令坐化,還彼三味本原。」 眾人大喜。樊進士即令居民,如法佈置。 二僧此時,魂飛天外。平日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猶在溫柔鄉,無窮受用,豈料一旦竟得此報。樊進士恨入骨髓,命將二僧安放鐘內,居民無不切齒,爭來舉火。一時焰漲迷空,火勢正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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