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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朝鮮釁生新黨舊黨 中國勢敗海軍陸軍(1)


  前回講到北拳南革,隱隱肇禍,總由那太平天國的餘部,及一派白蓮教,做個萌發。什麼南邊三合會呀、興中會呀、哥老會呀,北邊連莊會呀、大刀會呀,雖說是宗旨不同,通同要算做外魔,要叫做孽果。這孽果是從孽因造的,這外魔是由內魔生的。

  如今外魔與內魔漸漸接近,豈不要掀天揭地的演唱戲文嗎?然而不經一番激動,尚不能鼓起殺機。講到這次激動,是由日本同中國力爭朝鮮。記得在光緒十年左右,中國派駐日本的欽使,叫做黎庶昌。這姓黎的,便是在同治元年,上那萬言書,由朝廷破格錄用,賞給個知縣,交曾國藩大營差遣的。

  後來積功保至實缺迤東道,未到任之前,就出使日本,凡日本有甚秘密消息,無不先機探報,叫中國總有防備。日人蓄謀圖韓,黎庶昌早接二連三的遞過信來。其時日本派的駐韓公使,叫做花房義質,我們中國派的駐韓公使,叫做馬建忠。

  合當有事,那朝鮮國王李熙,是由旁支入繼王位,本生父親叫做李昰應,當時推尊做大院君。什麼叫做大院君?從直講來,就是個統攝君權,代表王位,仿佛似中國慈禧太后垂簾訓政,一切不由嗣王做主的。到得李熙年歲長成,例當由大院君歸政,當時便冊立閔氏為妃。那閔妃生得端莊美麗,而且於練有才。

  李熙原是個懦弱無能,在不曾冊妃以前,一切用人行政,自然由大院君做主,到得冊立閔妃,不無薄于父子之親,而篤于夫婦之好。這種行徑,這種心理,無中無外,無貴無賤,一般含生負氣之倫,大概都是如此,現在新學家創為非孝,明目張膽的搠破這個紙老虎,倒也直截了當。

  閒話不談。講這閔妃得寵,便竭力的拉攏閔党,什麼閔台鎬呀,閔泳翊呀,閔泳穆呀,閔泳駿呀,閔炯植呀,閔應植呀,拖拖拉拉的齊擁上臺,只差閔氏貓狗不曾得個位置。你想大院君氣是不氣,惱是不惱?但大院君是個怪物,性情乖僻,腦筋腐舊。凡事要得個起落,你因惱怒閔黨,盡管理瓜理藤,分別個皂白,又何必牽動國本,開罪強鄰?

  諸位想想,那日本豈是好惹的嗎?記得日本有位傳教的教士,叫做掘本禮造,跑到朝鮮,開設教堂,照例是要由韓廷保護的,不料閔党方極力保護,大院君以為取媚外人,竟然號召舊部,什麼金調元呀、濮從禮呀,帶領人眾,不問青黃皂白,把教士掘本禮造殺了。殺了教士,還不算數,又橫衝直撞地進圍日本使館。其時花房義質,早得信溜了,這一溜不打緊,日本早派了兩隻鐵甲兵輪,由海軍少將仁禮景範帶兵前來。駐日本公使黎庶昌,得了這不好消息,早發電到京。

  記得這年是光緒十二年,朝廷得著姓黎的急電,就飛諭直督李鴻章,趕派著直隸提督吳長慶,帶領威遠、來遠的兵輪過來。這吳長慶,便是前回征撚屢立戰功的,他部下卻有兩個人才,一個是通州張謇,一個是項城袁世凱。那張謇不過是個後科的狀元,經濟卻不如文字;那袁世凱倒是一位敢作敢為,抱有帝王思想,他的尊公叫做袁甲三,論河北剿撚的戰功,卻也不在劉銘傳之下。

  諸位讀過我前部小說,自然曉得他血戰功勞,無庸我嘮叨複述。但是袁世凱襲著尊公餘蔭,僥倖中了個秀才,青年膽潑,橫行鄉里,那陳州知府吳重熹,氣他不過,又奈何他不得,送他二百兩銀子,叫他趕辦正經,世凱亦不願蜷伏裡門,趕投直隸提督吳長慶。吳公很重世交,因他是個秀才,叫他拜在張謇門下,習學八股,獵取科名。

  想這八股時文,豈是英雄豪傑情甘束縛的?不曾從張謇做得一兩篇,他便投筆抵地,向吳公討個營務差使。合當發跡,營中兵丁,瞞藏聚賭,被他砍掉一兩個腦袋,姓吳的大加賞識,就派世凱做營務處,遇有重要事件,總同他計議。此時隨著長慶,乘坐兵艦,趕到朝鮮,當下便殷勤獻計,說:「此次朝鮮禍亂,悉由大院君發生,我們理結這事,先把大院君捆縛來京,這叫做根本解決,如其不然,被日人搶著下手,那就不可思議。」

  吳長慶連連點首說:「是極!」

  一到朝鮮便打發差官,請大院君前來會話。

  大院君方以閔黨專權,要向中國申訴,哪知才趕過來,吳長慶早嚴聲厲色的一頓責備,把大院君拘住,著員押解進京。及日本兵艦前來,那少將仁禮景范,同吳長慶口頭交涉終屬不得要領。日本一面重派駐韓公使,叫做竹添進一郎,一面又特派宮內大臣伊藤博文,商務大臣西鄉從道趕至天津,與直督李鴻章交涉。此時李鴻章盛氣淩人,北洋的海軍軍力,尚未能測度深淺,當下互訂了三件條約:(一)兩國屯朝鮮兵,各盡撤回。(二)朝鮮練兵,兩國均可派員為教習官。(三)將來兩國如有派兵至朝鮮事,須互先行文知照。

  這三件條約訂定以後,中國尚不失主權,那朝鮮明雖獨立,暗暗仍臣服中國。從表面看來,似北洋海軍,很有點魄力;從實際看來,不虧黎庶昌在日本暗暗給信,不虧吳長慶用袁世凱的計劃,給日人個迅雷不及掩耳,也不能有此好好結果。但是中國從此交涉辦過,便氣浮於上,志滿而驕,以後便著著失敗。當下大院君仍放回朝鮮,吳長慶的軍隊,暫行駐紮漢城。

  袁世凱以此次在事出力,由吳長慶極力保舉,特派為商務總辦大臣。姓袁的年紀很輕,人品出眾,言語驚人,閔黨之中,無不傾心結納,所有朝鮮一切用人行政,大半是同袁世凱斟酌辦理的。這個當兒,李熙仿佛做個傀儡,閔妃是當時當道,什麼丞相位置,就安插閔台鎬;禁衛大將軍的位置,就安插閔泳翊;總管海防的位置,就安插閔泳穆;其餘左營李祖淵,前營韓圭稷,後營尹泰駿。自非閔黨,不得安插重要位置。那放回朝鮮的大院君,簡直是軟軟拘禁,住在養老院,如廢人一般。天下事物極必反,氣盛必衰,在閔妃一黨,固然仗著我們中國做他的護符,以為巴結吳長慶,拉攏袁世凱,終得個泰山之靠;在大院君一党,早又秘密勾結,向來仇視日人者,轉眼接近日人。

  俗說:開門揖盜,引虎入室。大院君是位極舊極腐的人物,如今因與閔氏為難,倒援引些文明種子,做他的黨羽。什麼金玉均呀,洪英植呀,濮泳孝呀,徐光范呀,徐載弼呀,一班東洋留學的學生,新經從日本回來,得點新學皮毛,講些政治革命,不管什麼國破家亡,早是組織一党,叫做維新黨。

  這維新黨是歡迎日人。當下駐韓公使竹添進一郎,瞧那朝鮮政府,只知傾向中國,一味疏遠日本,正苦沒有法想,難得金玉均等五位尊神,時時來同自家接洽,便拿出些敏活手段,慫恿維新黨趁機起事,日本可助兵助餉。金玉均等快活不過,得意不過,於是秘密結議,廢李熙,去閔党,擁戴大院君李昰應當國。

  偏偏事機不密,被閔黨偵知,奔告袁世凱,世凱又奔告吳長慶,吳長慶調動兵隊,給維新黨個湊手不及,包抄過來。一般黨人,溜的溜,走的走,獨洪英植晦氣,丟了腦袋。事涉竹添進一郎,竹添知事不妙,也就逃回日本。日本又派個全權大臣井上馨,來韓處理,由袁世凱出面,算是平和了結,沒有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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