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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法外說法歡喜參禪 奇中出奇支離釀禍(3)


  無巧不巧,在香港有位教師,是個英人,名叫摩爾背,探出他們結合的內容,情願助兵助餉,孫文好不高興,趕派三合會的代表楊輔清,前往福建,去運動那實缺提督羅大春,以取一致行動。講這羅大春,在同治初年,投效過來,由都遊薦升到總兵,中法之戰,也有些戰功。浙閩總督卞寶第很抬舉他,保升他做了福建陸路提督,要算是受恩深重。這時楊輔清趕過來秘密運動,

  諸位,要曉得姓羅的生性狡猾,惟利是圖,不能舍掉個寶缺提督,反來接收三合會空白的票布,當時一見著面,假意殷勤,不曾坐了一會,便同旗牌官許銘,咬個耳朵。姓楊的知道不妙,慌著要走,早由許銘,帶領著許多兵隊,蜂擁上前,用繩索把輔清捆了。輔清只破口痛駡,大春全不理會,將他押解到督轅,卞制軍並不難為他,一面飛折進京,一面給他紙筆,叫他敘述太平軍經過歷史,並在美組織三合會情形。

  據說這種手續,當時還有個副本呢。不上多時,京內上諭一到,可憐楊輔清的腦袋,已立即搬家。這種消息,傳到孫文那邊,很為懊喪,然而辦大事的人,不以一節灰心,過了一年兩載,那三合會,興中會,哥老會,勢力膨脹,英人摩爾肯,著實的接濟些兵餉。

  記得這年是光緒十七年,那化名的齊天福,真正的小天王,也從美洲回粵,不知在何處秘密會議,取三水為洪的吉兆,就進兵先攻三水縣。

  諸位想想,如果太平天國可以成事,在那同治三年,就不該一敗塗地,這時海防很為吃緊,所以革命軍一聲動手,早被那海防各營,趕來撲滅。帶領革命軍的叫做史堅如,年紀才二十來歲,卻死於槍彈之下。當下齊天福不知下落,有的說死在亂軍之中,有的說仍逃回舊金山,這種疑案,在下也從此不提。但是孫文因大事失敗,便叫師中吉暗暗問計康有為,康有為把臉色一沉說:「這種革命為時尚早,依我的主張,先要著手政治革命,然後才辦到種族革命。」

  話分兩頭,孫文探知康有為與自己宗旨不對,在粵不能存身,忙著出洋,遊歷歐美,後來到英國倫敦,卻被駐英公使龔照瑗設法捉住,鎖閉在使館後樓。

  諸位,如果姓龔的有膽有識,火速打個密電,到中國政府,隨時勾決孫文,豈不是一了百清,省得留下後患?無如他在民國應該做四十日的臨時總統,所以會福至心靈,會在使館後樓,透出一紙求救的英文,偏偏被英國洋行的經理得了,告發英廷,由英人同龔使交涉,硬將孫文索回。

  這裡孫文脫逃,複折回廣東,卻好廣東的康有為,已火龍火馬進京,幹那改革政治的事業。做書的順便交代一句,那康有為是南海縣的舉人,趁著進京會試,中了進士,用個二甲主事,其時時機已至,拍上光緒帝的師傅翁同龢,與那些帝党孩兒班,又混合一氣。

  我這回書,是敘明珠江潮流,捲入大陸,在前洪楊肇亂,是為種族革命做個前提;在後孫文夥結三合會、興中會、哥老會,又為太平軍做個繼續進行。論起效力,還要算康有為在京結合要人,演成那政治革命,為清朝第一步的改革。不有這次改革,不能唱慈禧第三次垂簾的戲文,所以在下這內外魔接觸的時會,醞釀的期間,不能不將穿針引線的原理,講個明白透漏,敘過不表。

  第二起便要講到忠王部下的李來中。記得當年秀成入獄,來中探監的時會,年紀不過一十八歲,來中卻楞眉豎目,恨恨不平。由秀成同他咬個耳朵,他便溜出南京,一混三年,彼時打聽石達開,遁跡川北,一路找去,直找到青神山的淨法寺,會見達開,已經披剃為僧。

  諸位,姓石的何以到得淨法寺出家,這其中尚有大大的情節,容在下補敘出來。記得石達開初從鵬化山出兵,在永安地面,收留一位韓四姑娘。那四姑娘名叫韓寶英,算是一位女中奇俠,因她的父母被地方土匪殺了,石達開能替她報仇,她便依棲達開,作為父女稱呼。

  四姑娘文學頗好,翼王軍營的文書筆劄,總是一手辦理。後來達開替她擇婿,她卻看中一個書記生馬鳴高。為著什麼?因為姓馬的生得模樣仿佛翼王,她就有了深心大用。及至達開事敗,竄入四川,官兵尾追到大渡河,前臨絕地,後有追兵,四姑娘指著馬鳴高,便說:「今日之事,除是你扮著翼王,不足解圍。」

  鳴高方在遲回,四姑娘早叫手下替丈夫換穿翼王冠服,自己卻拔刀自刎。

  因為這個緣故,當時水內淹死的是假翼王,那真翼王是一人一騎,逃出生命,由此棲身在青神山淨法寺,披剃出家。這日,李來中找著達開,因其曾經識面,無意遇合,但姓石的此時豪氣全消,野心不起。他原懂得些奇門遁甲,得著白蓮教主洪德元的真傳,就這數裡推算,天國既已失敗,滿運尚未告終,他早決計韜光養晦,深匿不出。

  當下見了來中遙遠的跑來,已知其用意,因說:「我現在已勘破世情,什麼功名富貴,侯王將相,都成夢幻,你只當我已經滅度,不必糾纏,但是你年紀很輕,瞧你面目之間,還帶許多劫殺,我指你一條明路:不出二十年,魯豫燕晉一帶,還有一起大大的殺劫,我們白蓮教的勢力,還要加倍的擴張,你可記清了:只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滿街紅燈照,那時方算苦來中聽著達開這番說話,不明不白,含著機鋒,當下力求解釋。達開笑說:「此是天機,不可漏泄。」

  隨又念了兩句:黑風山下有一洞,能容十萬八千眾。

  來中急得抓耳撓腮,忙說:「紅燈照的啞謎,已經猜它不著,不知那黑風洞又在何方,還求你老指示。」

  達開說:「這一起劫數,尚在二十年後,你且守時耐運,慢慢踱到山東,訪著那一班全舞大刀的,去同他們結識,自有作用。」

  來中聽到這裡,才有些微明白,當下知道達開很有些道理,再四懇求,達開便留在身邊,教導他些奇門遁甲,及白蓮教的秘密真傳。

  來中一住六七年,倒也無他思想。一日,達開對來中說:「我的道理,被你叨教了許多,你也該自尋門路。我瞧你臉上氣色很好,紅光透露,該有紅鸞天喜照命,你可打點你的計劃,不負忠王切囑一番。」

  不消說得,石達開從此棲隱神山,以頭陀結局。

  這李來中出了四川,經過沿江各省,由江蘇趕到山東。好在他久慣江湖,又是白蓮教的教友,沿路認識兩個同教,一名張誠,一名李信,皆系山東清州人氏,由張李二人介紹,投奔臨清州東鄉一家富戶。這富戶叫做張士傑,所住的地落,就叫做張家寨。士傑年紀在五十開外,渾家鮑氏,共生子女三人。

  大兒子張彪,二兒子張豹,生成不學無術,耍就一手的單刀。

  女兒名叫張鸞,今年才一十七歲。記得鮑氏產她的時會,卻夢見一碗燦爛的燈球,照得滿地紅光,覺得有些奇異,到得大來,性喜穿紅,渾身紅衣紅褲,襯映著桃花面龐,真是從娃娃國出來的,老夫婦視同珍寶,要替她物色個愛婿。這日來中見過士傑,士傑瞧著一表非凡,談談教中的門徑,很覺投機,問一問家事,知道還未對親,因與渾家商議,欲以來中做個贅婿。鮑氏一笑,招呼女兒阿鸞過來,說明此事,女兒非常願意,就拿定主張,招來中做了贅婿。

  兄妹三人,都喜歡舞槍弄棒,耍個單刀,始而結合莊鄰,繼而招搖傳徒,不上十年,弄得山東一省,到處習拳舞刀。好個李來中,把太平天國經過歷史,總不提起,卻利用莊民一般心理,叫他們仇視洋人,漸漸地大張旗鼓,辦起連莊會來,是來入會的,總給他們一口大刀,教他們些拳術,這會又叫做大刀會。州縣官廳,很有點知覺,不過因他們舉動,並不殺人放火,打家劫寨,還滿嘴的說是扶清滅洋。

  事有可笑,山東有一位臬司,叫做李秉衡,腦筋頑固,平日痛恨洋人,這時偵悉李來中聯結大刀會,不但不去禁止,反實行的提倡,你道奇是不奇,怪是不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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