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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一誤再誤金輪則天 前身後身臥龍諸葛(1)


  卻說慈禧從同治帝梅毒發生,訓過孝哲皇后,早已盤算生張,後來聽講媳婦有孕,倘然生下個男孩,很礙進行,心中大不自在。轉是李蓮英解說:「這楊梅結毒,即便生男,也不會長大的,何況是男是女,還不可知。我個意思,是要日日派人密探皇上的動靜。現在,軍機李鴻藻,很為走紅,我們要拉攏他過來才是。」

  慈禧連說:「不錯……」

  所以同治帝在內宮召見鴻藻一次,這裡慈禧也招呼他過來一次,慈禧用點甜蜜手段,姓李的仿佛吃了迷魂藥,早是千依百順。在同治帝天花傳染當兒,慈禧又攬過朝政,手諭「軍機李鴻藻老成練達,事無大小,著其代拆代行」,這樣收拾人心,姓李的哪得不肝腦塗地?

  可憐同治帝病害昏了,身子睡在鼓裡,還把個李師傅當做心腹,還將這皇儲大計,秘密地同他商議。若論良心問題,李鴻藻也有點悽惶難受,及至出宮門,一顆心便就活動了。在這沉吟利害的當兒,不料有人在他肩頭一拍,掉頭一望,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慈禧的心腹崔長禮。

  不消說得,這崔長禮自然是個秘密偵探了。鴻藻這時兩腳滑滑的,仿佛踏了香油,不由隨著崔長禮來見慈禧。那慈禧迎著笑說:「今日皇上召你進宮,又有什麼緊要話說?」

  李鴻藻知瞞不過,只得把同治帝親筆手諭,雙手呈上。慈禧接過一瞧,冷冷笑了兩聲說:「現在皇上病體如何?」

  鴻藻對說:「怕的是不行了。」

  慈禧點一點頭,登時把一紙上諭,撕得嗤嗤的做幾個仄條兒,忙轉頭叫崔長劄來:「你趕快叫榮祿進宮,我同他有緊急話講。」

  不消片刻,榮祿早趕著到來。慈禧說:「現在駐京兵馬,共有多少?」

  榮祿說:「不滿五千。」

  慈禧說:「你替我分別指派,嚴守各城。」

  榮祿答應幾聲是,趕忙出去佈置。慈禧又對鴻藻,說:「你今算是軍機首領,這回事要你幫我重忙。」

  鴻藻說:「太后有甚吩咐,有甚辦法,老臣沒有不遵。」

  慈禧說:「這件事只須如此……」

  鴻藻早是喏喏地答應。

  慈禧指撥已定,卻好恭親王的女兒昌壽公主過來談話。

  諸位,這昌壽公主,既是恭親王的女兒,何以同慈禧聯絡?要曉得當時東西兩宮,因著膝下承歡乏人,都選擇宗室或外戚的公主郡主格格,以為養女。東宮慈安最喜愛的,是自家的侄女七格格;西宮慈禧最喜愛的,是恭王長女昌壽公主。這昌壽公主,原嫁的額駙因劬學早死,做了孀居,性情敏慧,而又讀書知禮,平日,慈禧同她談論些經史及朝廷的掌故,這公主都能對答如流。

  論慈禧為人,雖說是奸刁巨滑,然而心底裡能別白涇謂,對於恭王,非不知其公忠愛國,不過是政見不投;對於昌壽公主,則又一意憐才,不時招呼過來談談正經。當時慈禧在宮裡有兩種樂意:一種是愛同李蓮英講那趣話,瞎三話四,借此沁脾;一種是同昌壽公主引經據典,講些正經,這叫做莊諧並用。

  這時昌壽公主到來,卻受著他父親恭王秘意,一來窺伺慈禧動靜,二來因皇上神情不妙,臨時恐有變故,也好叫公主維持其間。慈禧是個明白透漏的人,這來意豈有不知?略談幾句,便起身說:「咱們何不前去瞧瞧皇上?」

  公主連聲答應幾個:「是!是!是!」

  遂跟隨慈禧,趕到皇上寢宮。哪知才進宮門,裡面已是鴉飛鵲亂,一片哭聲,原來同治帝同孝哲後,因著李鴻藻走後,眼巴巴等著回復,久久不得音耗,知道有變,皇上是體弱氣虛,陰陽不接,這一急躁,說變就變,孝哲後正在七橫八豎,猛聽皇上一聲「啊唷!」

  接著氣急痰喘,神智昏迷,再叫不應,忙喚兩個宮監分頭去請慈安及慧妃懿妃,獨不給信西宮。一會工夫,東太后和兩個妃子趕來,皇強睜龍目,欲哭無淚,慈安早抽抽噎噎的放起悲聲,她老人家一哭動頭,那孝哲後和慧妃懿妃,更忍不住,這一陣號啕,真是哀遏行雲,痛裂金石。這裡驚天動地,恰恰昌壽公主,已扶著慈禧過來。

  論母子天性,自然別的話不講,先須痛哭一場,哪知老婆子胸有成竹,先將孝哲後扯拉過來,說:「現在主子,已經這樣,你卻有什麼主張?」

  孝哲後哭著說:「我不過一死。」

  慈禧哼哼的冷笑兩聲,說:「你的主張,我也知道。現在天都黑了!皇上沒死,你已瞧我不起,皇上一死,你還了得嗎?」

  孝哲後知道所謀敗露,就借李鴻藻身上,痛切發揮說:「這姓李的要算是衣冠禽獸!忘八無恥!皇上待他恩典不薄,把他當做先生,還要門生媳婦見禮,他不該離了皇上,便另換著一副心肝。這老奸巨滑,怕不大清國的江山,給他送掉嗎?」

  慈禧又狠狠冷笑說:「你罵姓李的給我聽,我且不管,我要問你,你在這裡算個什麼?」

  孝哲後也不顧得頂撞,忙說:「我是皇上冊立的皇后,坐的輦子由中門走進,卻不似人家走著旁門名色不正。」

  原來國家體制,冊立皇后,是由正門而進,其餘妃嬪,總走的旁門。這句話,分明戳著慈禧的心眼,慈禧一聽,不由得怒從心起,惡向膽生,說時遲,那時快,伸手過去就是辟撲辟撲,給孝哲後兩個嘴掌子。昌壽公主趕過來拉扯,可憐孝哲後的梨花淚面,登時已起了紅潮,慈禧嘴裡還連連嚷著潑婦……孝哲後正欲拼命,早是慈安哭說:「不用鬧了!皇上已是咽氣了。」

  慈禧這才過來,貓兒哭老鼠,放些悲聲。

  那孝哲後本蓄意殉夫,一時不及轉身,認准個柱子,便一頭撞去。好個昌壽公主,眼尖手快,瞧著孝哲後身子一彎,頭頂一低,攔腰一把抱住,先是公主跌坐下去,孝哲後也就跌坐在公主身上。喘息略定,昌壽公主便叫聲:「我的後母,我的嫂嫂,你千萬不要如此!你是個雙身人,將來生下阿哥,要算皇上的嫡脈。你這些苦楚,我回去告給我爹聽,請他老人家拿出主張,總叫你不受淩辱。」

  孝哲後聽了這句暖人心的話,忙抽了一口氣說:「我的死活,總看皇叔的做手如何,一切哀懇我姐姐。」

  說罷,站起身來,昌壽公主也扶著柱子起立,踅過禦床,皇上是一靈不昧,早已龍禦上賓。此時恭親王奕訢,醇親王奕譞,禮親王世鐸、軍機大臣李鴻藻、翁同龢,早已聞信入宮。

  諸位,別個皇上臨終,總有一番遺囑,兩三個顧命大臣,獨有同治帝賓天的時候,宮裡鬧得鴉飛鵲亂,幾個旗婆子,哭得煙霧交加。若論顧命大臣,那就要算李鴻藻了,無如這個李鴻藻,利祿熏心,畏首畏尾,皇上懇托他的事,他總不能辦到,不但不能辦到,還要在慈禧那邊獻勤。這種取巧法門,我這部小說中,卻先後兩見,這次李鴻藻辜負同治帝,後來袁世凱辜負光緒帝,蕭規曹隨,無獨有偶,豈不是個天造地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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