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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曾文正積勞謝人世 同治帝久病出天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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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哲後說:「不知是與不是,天癸不來,才兩個多月。」 慈安咧著嘴笑說:「謝天謝地,這是宗廟之靈,社稷之福,總得要自家保重,不可大意。」 孝哲後連連答應。慈安得了這句話,準備抱孫,忙高高興興趕過西宮,見著慈禧,便談及這回事。 哪知慈禧不以為喜,反懷著醋意,你道什麼緣故?她心中最惡的是孝哲後,萬一孝哲生下阿哥,將來母子得寵,那金輪則天的夢想,便不能達到目的。當下不露聲色,忙說:「好了,姐姐準備抱孫了。」 慈安笑說:「我的孫子不是你的孫子嗎?」 慈禧笑說:「妹子福薄,妹子要這孫子,還恐怕那孫子長大,不承認我這祖母呢。」 慈安臉色一沉說:「這是什麼話說!」 慈禧也就冷笑說:「你不知道嗎?現在媳婦的脾氣很大,眼睛角上,何曾瞧得起我?她瞧不起我,她養下兒子,還能認得我這個祖母嗎?适才在我這裡,我因皇上的病體,怪她不能當心,做媳婦的便目無尊長,同我竟拌起嘴來,你道奇是不奇,怪是不怪?」 慈安來時是一團高興,不料倒惹起慈禧的嘮叨,坐了一會,無話可講,也就趔趄著走了。 不談東西宮意見不和,也不談孝哲後懷著龍胎,漸漸的茶飯懶吃,單講同治帝臥病在床,這楊梅毒是醃躦不過,痛苦不過的。朝廷大小事件,仍由恭親王同師傅李鴻藻、翁同龢辦理。 但這三位軍機之中,皇上尤信任李鴻藻,不時傳近禦榻,同姓李的議論些朝政,研究自家病體的醫治。那李鴻藻也就悃款效忠,除去君臣的禮節,賜坐賜茶,那師生情感,要算濃厚到二十四分。但李鴻藻純謹有餘,果斷不足,偏偏慈禧耳風甚長,偵探極密,她見姓李的不時進宮,怕的與自家進行,極有妨礙,也就三日五日召到西宮,拿出那籠絡的手段,比如大人哄騙小孩,什麼家事國事,無所不談。姓李的得了這種待遇,自然是肝腦塗地,對皇上講的話,無一不一五一十地告訴慈禧,對慈禧講的話,卻在皇上面前一字不提。 光陰似箭,同治帝的病勢,是反反復複,起初沾染著梅毒,到後來發燒發熱,渾身又發現出許多朱紅顆子。這時是同治十三年,在這冬季當兒,京城內外,天花流行。講這天花,卻有一種微菌,到處傳染,同治帝的身軀孱弱,氣體虧虛,從小又不曾種過痘苗,恰恰那行瘟使者,效法著天女散花,就靠攏皇上的禦床,俗說,氣虛邪入,那禦體早發出天花。宮中這一忙,非同小可,除得慈禧瞧著船沉,慈安同孝哲後,是左右不離;御醫一日數遍,按脈開方;好個孝哲後,剪割臂肉,和藥煎劑,就這一點至誠,居然皇上吃了藥,病勢便有起色,痘漿是溜足了,那沾染的梅毒,也就輕減許多。 諸位,如果一帆風順,豈不是宗廟之靈,社稷之福嗎?再能夠托天僥倖,由孝哲後生個阿哥,恐怕愛新覺羅的江山,比鐵桶還要堅固。無如是殘燈複明,無多膏火,夕陽雖好,已近黃昏。同治帝在這天花落疤未盡的當兒,偏生來了個冤家,這冤家不是別人,就是鳳秀的女兒慧妃。原說慧妃生性輕佻,她見皇上病體漸好,不免殷勤獻媚,情眼挑唆,皇上原是個色中餓鬼,加之賦閑已久,身體漸漸鬆動,也不顧左右站著內監,一把摟住慧妃,就極意求歡。 這慧妃如果懂得輕重的,自然是婉詞拒絕;叵耐她輕薄楊花,難得君王一顧,便推推就就,做那巫山神女。要曉得天花個疹勢,最宜潔淨,最忌醃躦,不圖河魁在房,竟幹那陳倉偷渡。雲雨才歇,可憐那風流天子,早是額汗如雨,氣喘吁吁,說變就變。慧妃把衣褲找抹整齊,只是索索地抖個不止。這個當兒,剛剛孝哲後走了過來,慧妃便潑辣辣的眼淚,說聲:「主子不好。」 孝哲後再將同治帝的神色一瞧,很不對路,方待發作慧妃,同治帝只是搖手。孝哲後是個明白透漏的人,早瞧料了幾分,此時且不發言,忙叫宮監取過一盞參湯,讓皇上呷了一呷,喘息略定。同治帝到底是個情種,怕慧妃要受些言語,忙指使走開,當下便叫孝哲後移坐禦床,說:「我此時已經清楚,愛卿不必煩心。」 孝哲後忍著痛淚,伸過玉手,替皇上緩緩撫摩,即又婉款勸說:「我瞧皇上的身體,是虛弱極了,這天花的病症,是非清靜寡欲不可的。」 皇上點頭稱是,但是從這日起,時而頭暈,時而眼花,時而氣喘,時而神迷,御醫日日診視,總覺脈伏不起。慈安是焦急萬分;慈禧是心頭盤算;慧妃、懿妃是遠刁刁的,不敢攏邊;只有孝哲後寸步不離禦榻。記得這日是十二月初五,伺治帝自知病勢不起,忙傳軍機大臣李鴻藻進宮,姓李的走近禦床,皇上即招呼不用行禮,氣喘喘地稱聲:「師傅,朕個病勢,是不妙的了。」 其時孝哲後站在屏風後面,皇上忙招呼出來。孝哲後尚在遲疑,皇上說:「李鴻藻是先皇老臣,朕的師傅,你是個門生媳婦,無須回避,趕過來見禮,我們好商議大事。」 孝哲後這才走出禦屏,對鴻藻福了一福,尊聲師傅,鴻藻跪地叩頭不迭。皇上著急,忙叫宮監扶起。李鴻藻一旁站著,皇上對孝哲後說:「現在屋子裡無人,朕死之後,第一不放心你,你今懷胎已七八個月,能夠等你生個兒子,承繼大統,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無如我死期只在早晚,斷等不及,惟有我們的儲嗣,要斟酌妥當,你意中瞧准那個,何妨明說。」 孝哲後只是哽咽不言,皇上說:「我瞧侄輩中沒有什麼當意,倒是貝勒載澍,他是恭親王所生,恭親王公忠為國,對於朕的事件,沒有不盡心竭力,將來東太后同你一氣,恭親王再協力輔助,那事就圓了。萬一西太后出頭,她必然有她的主張,必然利用個黃口稚齒,讓她垂簾聽政,顯出那金輪則天的手段,不但你不得安身,便是我東宮嫡母,也非她對手。去了個安得海,又寵信個李蓮英,那李蓮英奸計百出,從此宮闈多事,哼哼,怕我們大清國的江山,不被一班魔鬼葬送嗎?」 孝哲後當時拭著眼淚說:「皇上是明見萬里,只怕我們的計劃,全在她意料之中。臣妾自有主張,惟有一死以報陛下就是了。」 同治帝此時心如刀割,忙叫內監取過筆硯,撐起身子,伏在一張短幾上,鋪好牌紙,提起筆來,抖抖搐搐地寫了三五行,大致謂:「朕病不起,國賴長君,惟貝勒載澍審重周祥,堪以嗣位,著即進宮,面受遺囑,欽此。」 這一道手諭寫完,忙招呼李鴻藻過來,千叮嚀,萬囑咐:說:「這件事體重大,非先生不辦。」 鴻藻沒有話說,只得跪地碰了幾個響頭,就此出宮。 不談同治帝同孝哲後在這裡眼巴巴地望著事體就緒,單講李鴻藻退出寢宮。趔趄著腳步子一路躊躇,暗想:「這件事,很叫我為難,說不替主子辦呀,今日召我進宮,把我當做個心腹,皇上是殷殷款款,皇后是哭哭啼啼,這種光景,好生難受;如果照著手諭做去,滿朝都傾向慈禧,那慈禧心計又強,手段又辣,畫虎不成,我不要竟被……」 正在這自言自語,低頭思索的當兒,忽有個人用手在他肩頭一拍,說聲:「西太后有旨請你。」 鴻藻驀然把頭一抬,連答應幾個是,未知來者何人,且閱後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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