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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曾國藩三路進兵 洪秀全一朝服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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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聽了安得海一番計議,很中竅要,但遲早也須得個時機。現在內魔的勢力,是一天膨脹一天,外魔的勢力,是一天衰敗一天。在下這一支筆,已把內魔的狀況,寫得淋漓盡致,至於外魔如何敗露,也有個來山去水。江北的撚軍,是由太平軍鼓吹,所以發展較遲,勢力衰敗較後,做書的且擱過一邊,如今先要講江南的太平軍。 那太平軍自從咸豐六年,洪楊內訌,韋石私鏖,石達開獨走江西湖南,結合他的黨羽,馳騁縱橫,一時未能平靖;韋昌輝是在咸豐七年,被天國拿住正法;那李秀成、李世賢忽東忽西,在江浙一帶,同什麼輔王楊輔清、堵王黃文金、納王郜雲官等,聯絡聲勢。 其時郜雲官紮營蘇州,黃文金紮營湖州,楊輔清紮營杭州,英王陳玉成,忽而皖北,忽而皖南,無非是牽綴官兵的;賴汶光純粹同撚軍合局;洪秀全死守南京,右丞相何震川,又把左丞相林鳳祥招呼回來。依天王意思,因為他天津一仗,殺得大敗虧輸,還要按著天條治罪,何震川從中說方說圓,好容易官還原職。但有一層,天王此時雄才大略,已被酒色陶融殆盡。 洪宣嬌既從東楊那裡跑回,這日宣嬌對著他哥子秀全說:「妹子瞧那些異姓人,終不比骨肉連枝,結拜些弟兄,還不是給左靴子你穿嗎?我起玕王仁玕、恤王仁政,還有安王仁發、福王仁達,雖非嫡親骨血,要算是共祖的弟兄。而四人之中,尤以玕王年少有才,哥子何不另眼看待?天國有甚疑難大事,何不同他計劃計劃?」 秀全忙說;「不錯不錯。」 次日就把仁玕招呼進來,議論些軍國大事。仁玕說:「現在英法俄美,已同清奴開了戰釁,兄弟的意思是要趁此機會,接近洋人,做我們的臂助。」 秀全被這一句提醒,忙說:「我倒忘了,我的教主,原是美國牧師羅巴爾特,我們崇奉的原是耶穌教。不過洋人的教規,同我們行徑不大方便,所以他不甚贊成我,我也不去夥合他。如今出來個曾國藩,同我這天國很過不去,四面楚歌,漸來漸近,再不拉攏洋人,我們是實力不支。難得老弟有這種主張,何不替為兄辛苦一趟?」 仁玕忙把胸脯一拍說:「在我。」 當下抱著奮勇,別了天王,訪明羅爾巴特所在,即趕到廣東去了。既到廣東,所有省城教堂,已成灰燼,羅巴爾特已回了美國,仁玕非常焦急。原來仁玕一頭長髮,梳起個髻子,權且扮做道士。一日踱進那大毗盧寺,這寺就是鄭祖琛前回拜皇懺的所在。 其時仁玕踅過客廳,卻遇見一位秀士,這秀士姓王名畹,生得高眉朗目,腹有甲兵,彼此對面各各詫異,姓王的機警不過,瞟了仁玕一眼,忙邀過旁廂,仁玕也就隨著走開,那王畹便向仁玕說:「現在總督黃宗漢,不是葉名琛顢頇,足下這秘密行蹤,怕的瞞藏不住。」 仁玕被這句話一拎,不免言語支吾。王畹笑說:「足下如將實話告給我聽,我還可替你設法。」 仁玕瞞不住,遂將來意告知,姓王的點一點首說:「此處不是談心之所。」 遂邀約到一個秘密所在,仁玕急急問計,王畹說:「我有個至好朋友,名叫龔孝栱,現在上海,很結識幾個洋人,聽說什麼戈登、華爾、白齊文,皆同他有密切感情。前日有信到來,叫我到那裡碰碰機遇,難得足下有這種計劃,我們何不找姓龔的做個線索?」 仁玕一疊連說了幾聲好……於是夥同王畹,搭著海輪竟折回上海,一到上海,住在英大馬路租界,便由王畹去訪龔孝栱。這時孝栱已至英國兵輪,充當書記。這外國書記官仿佛是中國官場文案老夫子,席面也還不小。王畹見著孝栱說明來意,孝栱在主帥額爾金面前,請假半日,便同王畹來會洪仁玕。 彼此見面,仁玕便央孝栱同洋人接洽,孝栱說:「我們英法俄美聯軍,是辦的國際交涉,天國的事體,是不能攔入。現駐上海練兵的,有三位洋將,一是戈登,一是華爾,一是白齊文。我們明揭題旨的談話,你那天國的辦法,太不文明!什麼殺人放火,姦淫婦女,簡直是強盜行為!日前戈登、華爾提著天國些舉動,很不贊成,極口的反對,聽說他兩個練的常勝軍,已被李鴻章招致過去。獨有白齊文惟利是趨,足下要勾結他,尚不難就緒,他的軍火很足,手眼很大,我前去替你介紹介紹,只是那酬報上是不可過輕的。」 仁玕說:「只要天王得了江山,就平分一半,亦未為不可。」 孝栱笑說:「足下這句話,又過欠斟酌了。」 王畹在旁插言說:「這事須老哥作主,斟酌個不卑不亢,不即不離。」 孝栱說:「那個自然。」 隔了兩日,孝栱去會白齊文,一番接洽,白齊文遂應允接濟軍火人馬,當由洪仁玕立約簽字,歸報天國。所以咸豐九、十兩年,清朝的局勢,很為危險:那天津北京一方面,由英法俄美聯軍,鬧得一塌糊塗;皖贛江浙一方面,因太平軍得了白齊文暗助,東沖西突,猖獗異常。雖有曾國藩遣將調兵,無如此處城池,甫經克復,彼處城池,又被攻破,比如裁縫連綴一件破皮襖,簡直是不得收工。 偏偏那秀才王畹,他在天國又上了一道萬言書,可惜洪秀全天奪之魄,不能依著姓王的計劃辦理。你道他的計劃如何?他叫洪秀全不必死守南京,須拼力前攻上海,能得上海做個根據,與洋人混合一氣,多購辦些鐵甲兵輪,橫可以截斷長江,豎可以直逼京輔…… 諸位想,這回王畹的計劃,比前回錢江的計劃,尤為厲害。前回洪秀全得了武昌,姓錢的便勸天王直取北京,此回秀全死守南京,姓王的又勸天王進攻上海,兩位先生,都是中國的秀才,都有那不可一世的眼光,空前絕後的手腕。誰說八股文字,只造就出冬瓜頭腦,要曉得魁奇秀傑,多出在讀書種子。什麼叫做革命大家?如錢江王畹,便是革命大家,龔孝栱只能算做半個人罷了。 當時洪秀全一誤再誤,瞧了王畹這書,輾轉抄去,交給薛覲堂一看,姓薛的吃驚不小,忙著趕會李鴻章。李鴻章瞧了一瞧說:「這不第的秀才,竟會有如此驚天動地的計劃!幸虧毛賊不用其言,幸虧我們這裡發覺早。」 一面對覲堂說:「這事我兄弟就此預備,但請老哥須嚴捕那王畹,以絕後患。」 覲堂喏喏答應,回轅嚴飭所屬,認真緝捕王畹。哪知王畹因計策不行,早逃往廣東,後來改名叫做天南遁叟,做個文字革命的淮軍,此是後話。當下一面由李鴻章召集軍隊,帶來的淮軍,就叫張樹聲、樹珊兄弟,周盛波、盛佳兄弟,潘鼎新、劉銘傳等,分道前取福山狼山;沿江各要隘,自家大營,就用戈登、華爾的常勝軍,做個衝鋒隊。 其時白齊文來來去去,要講他幫助天國,他又不時的駐兵上海;要講他幫助李鴻章,他又暗暗地同洪秀全通了線索,這叫做睡屋脊的兩面滾,俗稱滑頭碼子。當時李鴻章也有些知覺,所以重用戈登、華爾,對於白齊文,不但不信用他,而且暗中防備他。此外出色人員,還有一位程學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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