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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正位兩宮稱姊稱妹 揭穿內幕疑雨疑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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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親王沉吟一會說:「辦事要有個起落,要分個界說,現在賈鐸的摺子如何發付?」 慈安笑說:「我且交給與我,他有才情會動筆,我難道文理不通,不會動筆嗎?」 恭親王連聲答應幾個是……趕忙退出。這裡慈安早研朱落筆,颼颼的寫了一道長諭:據禦史賈鐸奏,風聞內務府有太監演戲,將庫存進貢緞匹,裁作戲衣,每演一日,賞費幾至千金,請飭速行禁止,用以杜漸防微等語。上年八月,因皇帝將次釋服,文宗顯皇帝梓宮,尚未永遠奉安,曾特降諭旨,將一切應行慶典,酌議停止,所有升平署歲時照例供奉,俟山陵奉安後,候旨遵行,並將咸豐十年所傳之民籍人等,永遠裁革。原以皇帝沖齡踐阼,必宜絕戲娛之漸,戒奢侈之萌,乃本日據賈鐸奏稱,風聞太監演戲,日費千金,並有用庫存緞匹,裁作戲衣之事,覽奏實堪駭異。 方今各省軍務未平,百姓瘡痍滿目,庫帑支絀,國用不充;先帝山陵未安,梓宮在殯,興言及此,隱痛實深,又何至有該禦史折內所稱情事!況庫存銀緞,有數可稽,非奏准不得擅動,茲事可斷其必無。惟深宮耳目,恐難周知,外間傳聞,必非無自,難保無不肖太監人等。假名在外招搖,亦不可不防其漸。 著總管內務府大臣等嚴密稽察,如果實有其事,即著從嚴究辦,毋得稍有瞻徇,致幹戾咎。皇帝典學之餘,務當親近正人,講求治道,倘或左右近習,恣為娛耳悅目之事,冒貢非幾,所系實非淺鮮,並著該大臣等隨時查察,責成總管太監,認真嚴禁所屬。嗣後各處太監,如有似此肆意妄行,在外倚勢招搖等事,並著步軍統領衙門,一體拿辦;總管太監不能舉發,定將該總管太監革退,從重治罪;若總管內務府大臣不加查察,別行發覺,必將該大臣等嚴加懲處,其各凜遵毋忽。此旨並著敬事房內務府,各錄一通,敬謹存記。 慈安這絕大手筆,要算得一鳴驚人,然其中有含茹不吐處,有宛款回護處。在慈安心裡,仍是劈竹礙筍,不過暗暗給那拉氏個警告,叫她從此斂跡。哪知那拉氏惱羞成怒,不見這篇文字,她還有些畏首畏尾,一見了這篇文字,她更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內廷的戲文,日夜不歇手演唱。 那金俊生、譚鑫培、餘三勝得聲風聲,意有溜走,那拉氏決計不依。偏偏縱欲無度,北方的壬癸水已三月不來,這個笑話兒是弄大了,假如結起胎珠,又生龍種,紙是包不住火,豈不受人排楦?不知哪里弄些藥方,忍痛的排泄,深鎖宮門,臥床不起。 慈安不知其中骨病,方以為那拉氏受了自家揉挫,懊儂成病,整月的不能見面,諸務業脞,心裡頗不過意。這日抽個空閒,也不叫內監通知,便輕輕巧巧踱過西宮。合當有事,服務的太監又跑走一空,慈安闖入內宮,方見兩個宮女,在那裡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不知道密談些什麼,急忙踅到跟前,兩個人故意咳嗽,仿佛要高聲喊叫,慈安只得雙手齊搖!可憐女子們膽是小的,心是虛的,一時不及轉致,慈安忙伸手把門簾一揭,一雙目光送去,早瞧見炕床上橫躺著個男人,趕跨進房,那個男人坐又不是,臥又不是。好個慈安,嘴裡連呼:「妹子,妹子!」 那拉氏聽出是鈕鈷祿氏聲音,急著把那個男人死勁的一推,說:「咱現在身子不痛,不要你捶捏推拿了。」 那男人趁勢一骨碌爬起來,提著腳步,趿著靴子要走,慈安後不由得把雙眉一豎,兩眼一楞說:「你是哪裡一的?現在又想到哪裡去?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子急得活抖,如何啟齒?轉是那拉氏站起分解說:「姐姐不必動惱,妹子因病體狼狽,渾身酸痛,急切找個醫士推拿,這人是位搖串鈴的郎中,推拿的高手。」 慈安冷冷的發笑說:「好了!搖串鈴的郎中也敢混入宮闈!房裡又沒有別人,難道一個陌生的男子,就該躺臥在炕床嗎?」 那拉氏知道理屈,萬講不開去,只得雙膝往下一跪說:「總是妹子一時糊塗,要求姐姐寬恕。」 慈安原待發作,當時手捫著心口一想,暗暗叫聲「算了算了,這事聲張出來不但她一世威風掃地,連我那過世的亡人,現在的兒子,兩副面孔也就削彩。她既說推拿的郎中,我不免將機就計。」 忙喝著說:「你個忘八雜種,好生膽大,你進宮胡混,難道沒有個太監帶領引見嗎?」 男子跪在地下只是碰頭說「有的有的」。慈安忙喝叫兩個宮女說:「你們還不替我把這個忘八雜種叉了!」 兩個宮女一齊答應,上前揪著那男子髮辮,給他兩個大大耳光子,打了出宮。做書的趁手交代,這男子不是別人,就是那演《白門樓》的呂布、一等的名角小生金俊生。這姓金的走了,那拉氏猶匍匐在地,嚶嚶啜泣。你道甚麼意思?她知道慈安心地仁厚,是可以情縛的,嘴裡帶哭帶說,只稱無顏見人,我的兒子,要求姐姐另眼看待。慈安到底菩薩心腸,阿彌陀佛,果斷不足,仁柔有餘。如依咸豐帝密旨,前次下個決心,免致今日宮闈遺穢,乃一誤再誤,此次又掐不斷柔腸,放不下辣手,方以為放寬一步,她必知恩報恩,哪知事有不然。比如下棋,在我只要放鬆一著,那滿盤輸局全翻,慈安日後性命就送在那拉氏手裡。俗說:「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慈禧跪著撒刁,慈安早雙手扶起,過意不去,也不免落下淚珠說:「妹子年輕,料是一時糊塗,然而以後……」 慈安說到這裡,慈禧又掩面悲啼說:「以後姐姐只管明察暗訪,妹子如有狂蕩的舉動,不檢的行為,聽憑姐姐處置,妹子是雖死無怨。」 慈安這時方破涕為笑,回嗔作喜說:「我妹精明強幹的人,一定能改過,一定能顧全體面,上對亡夫,下對兒皇。咱們也不必深講,我瞧妹子病體已經複元,再調養兩三日,還是出去辦事,免得為姐的單獨勞神。」 慈禧聽了這句話,又殷殷勤勤地獻媚一番,談了些家事國事,一天的雲雨,方才消散。不提慈安仍舊回宮,單講慈禧受了這場羞辱,無可發洩,先把兩個宮女喝著過來,怪她們不預給消息,找出皮鞭,結結實實地抽打一場,接著又把崔長禮、劉承恩、安得海招呼過來,哭說:「你們這班負心人,很對不住我。」 崔、劉沒有千方百計說,轉是安得海把頭晃了一晃說:「要得碗盛碟蓋,除是拔去眼盯。」 原來安得海已曉得恭親王在慈安面前說自己許多閒話,那慈安一道嚴切手諭,是專對自家發表,不施點辣手,不能顯自家的威風!當下指指畫畫,就教導那拉氏一番主張。這主張是要先去掉恭親王,然後置些毒藥,將那慈安太后害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並說:「不依奴才這種辦法,必致被人魚肉,受人搓跌,咱們個後患方長。」 未知那拉氏聽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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