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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金陵城裡大起殺機 圓明園中遍征女色(3)


  我這部慈禧垂簾的演義,算是李鴻章演唱的戲劇很多,什麼出將呀,入相呀,創辦海軍呀,出使外洋呀,內而佐治兩宮,外而交涉各國,出亂而治,由盛而衰,他個鼎鼎大名,全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曾文正以後要算得驚天玉柱,架海金梁,此是後話。但是曾國藩在這驚濤駭浪之中,電掣雷轟之際,他卻著著進步,路路進兵。

  生平卻遭逢三次大難:第一次是在靖港,第二次是在湖口,第三次是在祁門,前前後後,不虧著塔齊布、羅澤南、楊載福、彭玉麟、褚汝航及驍將鮑超,也不能出險。湖口之戰,湘軍的損失尤多,什麼陸軍的塔齊布、羅澤南呀,水軍的褚汝航呀,都是陷陣身亡。祁門之戰,要算是湘軍拼命大鬥,可憐太平軍占著上風,曾文正駐紮在下風,看看的包圍過來。

  太平軍個主將,一位是忠王李秀成,一位是侍王李世賢,好不利害。

  諸位想想,如果這一仗曾國藩失勢,那清朝個一統江山,有不拱手讓人嗎!比如舞臺演戲,去掉一個班頭,無論什麼生旦淨醜,一定是要解散的。要曉得其中卻有天意,那孽因造的不深,這孽果結的不大,那內魔的勢力,不達於極點,這外魔的勢力,也就容易打消。正在危急萬分的當兒,忽然飛沙走石,掉轉風頭,湘軍本在下風的,此時占了上風。好個驍將鮑超,從大營殺出,楊載福、彭玉麟又從外夾攻,一時呼聲動天地,殺氣撼山嶽,湘軍無不以一當百。這一場血戰,早把太平軍統帥李秀成、李世賢,沖作兩截,各不相顧,分頭逃跑去了。

  這裡曾國藩轉敗為功,轉禍為福,把當日情形,曲曲折折淋淋漓漓,趕辦了一個奏摺,前路敘述的湘鄂皖贛,一起起的戰爭,某人掙下戰功,某人打著頭敵,某人臨陣身亡,分別題請獎恤;中路敘述太平天國內部的火並,如何天王與東王起釁,如何翼王、北王謀殺東王,如何彼此爭哄,北王又殺了翼王全家,天王又殺了北王全家,最後又屍裂北王,現在一塌糊塗,有機可乘;後路便敘述分道進兵,力保曾國荃規複南京,李鴻章規復蘇州,左宗棠規複浙江,楊載福、彭玉麟遊弋長江一帶,鮑超以外,還新添程學啟,應派他們隨機策應。

  這一起摺子飛遞到京,咸豐帝便招呼端華、肅順前來,計議這軍事大事。兩人齊說:「毛賊的辦法,全責成曾國藩,瞧他這本摺子,已是胸有成竹,不難克期奏功;撚匪的辦法,是責成僧格林沁,所有軍機辦事,臣等願推恭親王做個主任。」

  咸豐帝笑說:「不錯不錯,你倆分開身子,可同朕隨時行樂。」

  原來咸豐帝自移居在圓明園,所征選的豔色名花,很為不少,最著名的叫「四春」。

  第一叫牡丹春,卻是蘇州個名妓,起初結識揚州個鹽商,後由朝官奉旨,用重價買來,供奉御用,因她生得富麗豐腴,故賜名牡丹春。

  第二叫海棠春,卻是大同府個女伶,原名玉喜,本同個秀才柳深有染,那柳深同她姘得火熱,偏偏有位貝勒,用許多白花花銀子,買她進京,皇帝瞧她生得嬌豔,特賜名海棠春。

  第三叫杏花春,卻是江蘇候補道吳王恭家一個女婢。這女婢生得丰姿勻稱,骨肉綽約,士恭瞞著大夫人幾次調情,才得上手,卻被大夫人打起鴛鴦,倒翻醋罐,士恭心猶未死,他大夫人早到京運動,由個內務府散秩大臣宗室奕勷經手,把個美婢送入深宮,皇上寵愛異常,編她的豔名叫做杏花春。

  第四叫陀羅春,卻是一個孀婦,她的丈夫在日向做裁縫,家住宣武門大石橋下,無巧不巧,被那化名的四川陳貢生瞧見,驚為國色,趕派些侍衛,帶人搶取。這孀婦到底有些烈性,忙取過剪子,把一頭的烏油油頭髮剪了,哭得尋死覓活,來的人不由分說,把她拖捺在轎內,四名轎夫,早如飛的抬去,進得圓明園,皇上瞧她的頭髮剪了,忙叫宮女內監,押她住在祥雲庵,用好言安慰,勸她蓄起頭髮,取名做陀羅春。

  咸豐帝有了「四春」,還不算數,還要選盡天下名花,恨不與太平天國那班人,做個對壘,編制個女館子起來,瞧著有姿首的,盡他受用。偏偏事有湊巧,俗說:皇帝是假的,福氣是真的。他又由太監崔長禮打聽,知道宣南有個小腳蘭。

  這蘭不是那蘭,那蘭足下趿的高底鞋兒,皇上漸漸地有些討厭。這蘭腳蓮翹三寸,原來姓張,父親張秀生,浙江人,是個直隸候補道,不幸在京身亡,丟下一妻四女。妻子張太太,本是煙花中人,很沒規矩,所以四個女兒,生得如花似玉,皆搔首弄姿。大女叫做荷兒,次女叫做蘭兒,三女叫做桂兒,四女叫做蓉兒。比較姿顏,卻以蘭兒生得貌比南威,顏如西子,一雙小腳,賽過潘妃金蓮。咸豐帝聽說有這種尤物,早是心花怒發,便叫崔太監做個導線。

  諸位,這崔太監是那拉氏貼身個寵人,如何會替皇上做這牽馬勾當?前書不講過嗎,安得海同劉承恩、崔長禮混合一氣,那拉氏那邊宮監,也算得是皇帝心腹,而況綠天深處,是皇帝常到的。皇帝瞧這崔太監生性玲瓏,於市井情形極熟,所以就另眼看待。今日引進張姓宅第,仍然自稱四川陳貢生。好個張太太,一雙俊眼,早瞧見來人儀錶不俗,平時又風聞當今個主子,專好微行,這次已被她瞧科八九分,於是率領四個女兒,花枝般招展,迎迓貴客。

  咸豐帝得意不過,滾滾的金珠,自在流出,當由崔太監把張太太引至旁邊,遞個消息,母女五人這一番恭維,真是到二十四分。皇上早去掉尊重威儀,拿出輕狂手段,抱過小腳蘭取樂一番,猥褻之私,在下一支筆也形容不盡。盤桓大半日,當與小腳蘭密切的耳語,不知講些什麼,小腳蘭只是點頭。一會皇上去了,次日便備著五頂彩輿,由崔長禮領些人眾過來,將張宅母女五人,一齊抬入圓明園。

  這園子西面,有個白雲觀,是些女尼居住,房屋整潔,皇上個意思,暫把小腳蘭放在那裡安歇,有她母親和姊妹們在一堆兒,當不寂寞。但是同時又發生一段豔史,讓在下再提筆敘述。講那南城大街,有一爿皮匠店,開店的姓黃,叫個黃阿桂,娶了一房家眷,雖是小家碧玉,倒生得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巧巧的又被崔長禮瞧見,又在咸豐帝面前瞎三話四,皇上聽得天花亂墜,忙對崔太監說:「你的話不錯,我倒要前去瞧瞧。」

  安得海在旁插言說:「主子喜事重重,有了四春,又得個小腳蘭,現在這皮匠的渾家,不知又敲過幾世木魚,修到這天家寵貴。」

  咸豐帝一笑說:「不必多言,咱們就同去瞧瞧。」

  好在皇上穿的是便衣,不用改裝,就帶著崔、安兩太監,跨了坐騎便去。一到皮匠店門首,皇上勒住了馬,兩隻眼睛,只向內觀瞧。好個皮匠渾家,神色不動,冰冷著一副面孔,嘴裡還嘰咕著說:「皇城腳下,哪裡出些歹人?」

  崔長禮聽了,趁勢跳下馬來,跑進店門,嚷說:「誰是歹人?」

  上前就要拖行強。那皮匠個渾家高喊著說:「你們是哪裡來的流氓光棍,忘八羔子!」

  這一句話不打緊,咸豐帝和安得海也就跳下馬來,一齊動手。左右店鄰及街坊遊人盡多,瞧見這種兇橫,替抱不平;早有一班年少無知,不曉得輕重,七手八腳蹦跳過來,把崔長禮、安德海兩個捺倒。咸豐帝動了真氣,連嚷:「替我抓人!」

  哪知話沒說完,許多巴掌拳頭,仿佛是些冰雹石塊打來,可憐皇帝伯伯,如何抵擋得住?險啊!未知後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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