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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卷妖氛太平軍略地 中副選那拉氏入宮(2)


  依蕭朝貴要出陣拼了死活,轉是馮雲山說:「我可依他的計劃,做我們的作用,只須如此,便可殺得他片甲不回!」

  朝貴聽著,說:「妙呀!」

  不講這裡預設埋伏,早有準備,單講烏蘭泰進攻莫家村,已是一座空營,忙說:「敵人膽子嚇破了,瞧著我來,已是屁滾尿流的跑了。」

  全玉貴說:「怕他有什麼鬼計,我們還須照會向營,叫做個後援。」

  烏蘭泰急得跳腳說:「不必!兵貴神速,就此拔隊。」

  全玉貴不好阻攔,當下大號一吹,殺將前去。這裡總是些山路,轉過幾折危坡,穿過幾重高嶺,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天已昏黑,遠遠透出一派燈光,烏蘭泰此時有進無退,招呼兵隊殺上前去。偏生敵人作怪,奔那有燈的去處,一時燈又息了,此亮彼息,此息彼亮,不知不覺,包圍在一座山谷裡,然後四面伏兵齊起。烏都統見事不妙,想殺出一條血路,由田學韜在前,自己居中,全玉貴斷後。一聲呐喊,橫衝直撞,當著者死,避著者生,殺到天亮,田學韜可憐是中槍斃命,全玉貴不知何往,部下的兵士,死亡不計其數。這時蕭朝貴、馮雲山合併前來,烏蘭泰個坐騎又受了槍傷,歎聲「事已如此,不死何待!」

  當下便拔劍自刎。無巧不巧,楊秀清的大隊也到了。姓馮的姓蕭的割了烏公首級,向東王報功。東王更不怠慢,領著馮雲山、蕭朝貴殺回原路,直奔莫家村。可巧轉了幾個山坡,坡下有座石橋,橋上有位穿白袍的,生得一表人才,橫槍坐騎,喊說:「身是貴州全玉貴也,誰敢前來決一死戰!」

  這時楊秀清非常詫異,姓馮姓蕭的亦打聽出前回活捉洪大全就是此人。此人單人獨騎,立馬橫槍,怕的總有埋伏,一聲「兄弟們退後!」

  登時軍如潮湧,退去三五裡遠近。好個全玉貴,紆徐不迫的,趕過莫家村,投入向營去了,從此向榮部下,添了這位戰將,很得些臂助。但目前一場敗仗,烏營一塌糊塗,向營便不能孤守,只得連夜退兵。他這裡退兵,那裡楊秀清便請天王駐紮永安,自己和馮雲山、蕭朝貴趁這大勝的鋒利,席捲而來。

  俗說,兵來將擋,一路沒人抵擋,簡直逢州過州,逢縣過縣,打破衡山,前圍長沙。這長沙是湖南省城,督師大臣賽尚阿駐兵在此。此時賽公手慌腳亂,早雪片似的文書告急到京。咸豐帝因他調度乖方,累次失機,恐誤大局,急調兩廣總督徐廣縉趕來接替。

  諸位,這徐廣縉有何才具?太平軍不到廣東,不過因石達開一篇計劃,朝廷誤會,以為他是軍中小範,北門黔夫,其實穿衣的架子,吃飯的口袋。當時如破格竟用曾國藩,倒還有點把握,無如計不及此,調用這個庸才,那能不破敗決裂嗎?然而這個當兒,還幸虧有個湖南巡撫張亮基,還幸虧姓張的找出個在籍練兵的紳士江忠源。

  這忠源同太平軍打了幾次狠狠的惡仗,居然八路埋伏,把個右軍師南王馮雲山,拿大炮轟了,西王蕭朝貴,亦在長沙陣亡。前回書中不講過的嗎?洪秀全起兵,姓蕭的姓馮的要趕打前敵,說是碰著炮子,我倆頭滾掉了,都是快活的。有志意成,這長沙一仗,算是他倆快活的,還他倆心願罷了。

  那徐廣縉得了這場戰利,這個機會,起先是觀望不前,既而星夜兼程到得長沙,把炮轟馮雲山、蕭朝貴的戰功做了一本奏摺,都說是江忠源授了他的方略,故能取勝。朝廷是傳旨嘉獎,什麼黃馬褂呀,雙眼花翎呀,佩件荷包呀,足足賞了一大套。可憐江忠源心血用盡,不過賞給個按察使虛銜。這時太平天國的兵,稍稍退出境外,徐廣縉虛張聲勢,用個紅旗報捷。

  唉!他在兩廣總督任上,是以嚴酷激成禍亂;他在督兵大臣任上,又以奸巧攫取戰功,天下僥倖的機遇,可一不可再。須知西王死了,還有東王,南王死了,還有北王,天德王死了,還有天王而況大名鼎鼎個石達開、黃文金和那一班主將,通同沒走著洪運。說到就到,不上半年,在湖南退去的太平軍,又殺轉回來。這一次非同小可,所過的地方,不論城市村鎮,不論男女老少,總收在太平軍內,男的給他三尺紅布,紮起頭來,在前沖打頭敵,女的編入女館。

  殺到長沙,其時張亮基已升任兩湖總督,他便改駐湖北。

  徐廣縉知事不妙,大營退嶽州。可憐一個江忠源,抱著一股忠勇之氣,率領三五千個鄉團,拼命在長沙死戰。雖說是以一抵十,以十抵百,無奈殺得一層,又是一層,忠源望救不至,只好敗退下去。太平軍得了長沙,遂趕過洞庭湖,浩浩蕩蕩的就殺奔嶽州。此時徐廣縉哪裡是個欽差督兵大臣,仿佛東逃西竄如小鬼一般,太平軍破嶽州,姓徐的已不知下落。聽講後來清廷拿問,他已削髮為僧,不知躲到哪處處佛寺去了。

  太平軍得了嶽州,依著天王,便要暫且休息。軍師楊秀清說:「我們現在船行順風,索性打破武昌漢陽,據了天下的中腹。」

  翼王石達開說:「東王高見,先得我心。」

  當下更不停留,浩浩蕩蕩的殺奔武昌。總督張亮基,畢竟是個書生,就把兵符印信交給湖北巡撫常太淳。那姓常的更不推諉,分兵兩支,一支駐紮省城,一支駐紮漢陽,張亮基便屯兵夏口,取個犄角之勢。佈置才定,哪知石達開抄出漢陽背後,已奪取堅城,楊秀甭、韋昌輝分做左右翼,包打武昌。

  諸位,要曉得綠營兵本不能倚靠,才接戰線,早棄械丟槍的嚇得退走。楊、韋兩個掩殺過來,把武昌城圍得水泄不通。救兵不至,糧餉全無,可憐常大淳仰藥自盡,早做個為國捐軀的人物。這個當兒,太平軍得了武昌,有個名字叫做錢江的人,謁見天王,勸他趁這席捲的威勢,殺入北京,逼走咸豐帝,便可穩定中原,一統天下。

  翼王石達開雖極力贊成,但東王不答應,北王韋昌輝更是不同意,所以錢江的話還沒說完,昌輝早嚷說:「狗才!你是哪裡來的漢奸,還不替我滾了!」

  天王意尚活動,東王說:「我個主見,先在南京定都,待根盤穩固,然後北取北京。」

  天王連連點頭說:「王兄所見極是。」

  錢江尚欲發言,天王一抬手說:「把這忘八叉了!」

  不提錢江被叉了出去,單講諸天王計劃已定,由長江東流而下,帆船蔽天,沿江州縣,無不望風驚潰。一日兵過田家鎮,此處江面極狹,取徑不過半裡,忽然有兩道鐵索攔江,太平軍知是有異,正待設法沖打,猛的南岸一聲炮響,殺出一支官兵,這統帶官兵的不是別個,就是兩湖總督張亮基。

  原來姓張的因武昌失守,大淳殉難,如不出來同太平軍惡戰一場,那臨陣脫逃,失守城池個罪名,卻擔當不起。想了又想,只得由夏口拔隊,設伏此處,用那鐵鎖橫江的老套子,在這裡廝殺一場。殺是殺不過人,還虧有這一出,後來交部議處,便得減輕罪名。

  閒話不談,我要講洪營得了這重障礙,不無獅子搏球,用盡全力,一方面陸路抵敵,一方面用著火爐子,帶些鐵匠,把鐵索燒熔,用錘敲斷。太平軍帆船渡過田家鎮的夾江,那張亮基也就無能為力,從此收兵了。姓張的收兵,太平軍一路趕到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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