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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釀亂已成洪楊起事 舉棋未定林李歸神(3)


  佈置已定,次日升殿,先行個朝賀大典,敲起龍鳳鼓,打起景陽鐘。最奇的金鑾殿上,當中設的九龍寶座,兩旁排了六張大圈椅,天王居中,東西王翼王居左,南北王堵王居右,其餘左右丞相、御前大臣、護國公一眾帶刀指揮。白靴校尉、穿宮太監,穿紅的、穿紫的、穿藍穿綠的、白的黑的排列兩廂,只差一班鑼鼓,七搭當兒點,就是一出大賜福出臺。言雖如此,當由東西南北翼堵六王領班,山呼萬歲磕下頭去。

  秀全連忙把龍袖一抬說:「諸位王兄列位文武百官愛卿請起,孤家尚有話講。」

  不消說得,當時坐的坐,站的站,大家寂靜無聲。早是天王開口說:「孤家個意思,是要四路出兵。諸位想想,還是從南路去,還是從北路去?」

  楊秀清答說:「現在新到任的兩廣總督徐廣縉,很作威福,怨聲載道。我們是替天行道,可帶領著天兵天將,去破廣東省城,捉住徐廣縉,把他剝皮熬油點天燈,做個贓官汙吏的榜樣。」

  大家齊聲說:「是極!……」

  獨有石達開鼻子裡嗤的冷笑一聲,當下楊秀清定睛瞧著達石說:「我的講話不對嗎?」

  達開忙說:「對是對得很,比如下棋,只顧殺一角,不將全盤打算,不能占得局勢。我的意思:與其殺死角,在那廣東討生活,不如急急出頭,佔據中腹。古稱爭天下必於武漢,我們能夠得著武昌漢陽,做太平天國個根據,然後北上北京或東下南京,這一盤棋,不怕不被我們把子兒吃的乾乾淨淨。」

  姓石的這句話不曾講完,早是神機軍師洪大全,擺著八卦衣,搖著鵝毛扇子說:「翼王高見,很是不錯。這兩廣地方,已在太平軍範圍以內,只須傳檄而定。我的主意,是先要簡閱兵馬,在各處設立招賢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破格用人豈無豪傑?我家原住在衡山,這一路情形我是極熟,順著這湘江北去,好在水是下流,我們這裡又是生力軍。哼!哪有個不勢如竹破的道理!」

  此時馮雲山、蕭朝貴也就站起來跳著說:「好呀!我們兩個前去打頭陣,就是碰著炮子,把我倆頭打的滾掉,也是快活的。」

  秀全急得把禦案一拍說:「屎拓嘴……!孤家還未出兵,就出此不利話頭。」

  大全當下把鵝毛扇子一揮,幾個宮監乘勢說了句:「退朝!」

  天王離座,一大夥的王公百官,也就散了。這時太平天國開設了招賢館,那些應運而生的一班混世魔王,什麼項大英、方成宗、胡有祿、鄧光明、黃子漋、郜雲官、伍貴文、汪安均、劉得功、廖發壽、陳昆書、譚紹洸、藍成春、林采新、梁成富、張大洲、汪有為,一起一起的夥合眾人,有親到的,有不親到的,把個天王聲勢駕上三十三天。洪秀全非常高興,洪大全忙得日夜不能休息。

  諸事已有端倪,忽然來了個警告,說清廷已派了督兵大臣林則徐、李星沅。這個消息,比如半空中打個霹靂,白晝裡起陣神風,任是三十六罡星,七十二地煞,沒有不肌膚起栗,毛孔生寒。原來大力金剛羅漢也應膽落,威神哪叱,魔鬼無不逃形,什麼天父天兄的架子,已是完全倒盡矣。我這部新編小說,倒要紙盡筆幹,無可接續了。

  諸位莫愁,這話是很長的。

  諸位想想:何以林則徐、李星沅兩個人物出臺,偌大個太平天國,就如此恐慌?俗說:人的名,樹的影。這李星沅是在洋面上剿滅海盜蔡牽,他用個兵,真能神出鬼沒;這林則徐是在虎門銷毀鴉片,洋人怕極他,叫他做林爹爹。兩個人是天武神威,比如狸花貓叫了一聲,那些鼠輩,是潛仗著不敢動彈的。

  但這個當兒何以姓林的姓李的,就一齊督兵出來?讓我把其中情節略敘一敘。那個兩廣總督,不是換的徐廣縉嗎?姓徐的到任,知道太平天國的兇焰,除卻兩廣個地方,已蔓延他省。自己的力量,是撲滅不下。今日這處起火,明日那處冒煙,官軍是有敗無勝,有輸無贏。看看省城保守不住,雪片似的告急文書,接連到京。咸豐帝見了,焦急異常。

  講這咸豐帝登極,自從斥退穆彰阿、耆英,那軍機大臣,就用了文瑞、倭仁。平日最親密的端華、肅順,此時且擱在一邊,只是什麼緣故?大凡新主臨朝,總挾有一團雄心,比如旭日初上,總含有一種新鮮的光彩,而況這時候太平天國,正鬧得煙霧瘴氣,不提點精神,做些事業,也不足以發揮自家的才具,所以平日逛窯姐,嫖女人,那些玩意兒,暫時收拾起來。

  偏生他會做作,降了一道上諭,詔求臣工直言極諫。這時有位侍讀學士,名叫曾國藩,表字滌生,是湖南湘鄉人,家世業農。

  記得他母親生他時那會,曾夢見一條似龍非龍,五六丈長個物件,張牙舞爪破腹而入。所以生下來時非常靈悟,七八歲便過目成誦,十五歲便考進秀才,十七八歲便鄉會聯捷,由檢討放過四川主考,累遷至侍讀學士,兼禮部侍郎,年紀才三十四歲。

  論他胸中抱負,真是諸葛複生,陽明再世。這個當兒,他就抉摘時弊,指陳兵略,切切實實,奏上一本。咸豐帝因他言無忌諱,很為動怒。大臣祁雋藻碰著響頭,說是「君聖臣直」……

  咸豐帝方回瞋作喜說:「他既洞明世局,那金田賊匪,已猖獗萬狀,現在兩廣督臣徐廣縉告急本張,仿佛雪片。朕的意思,是要他督兵剿匪,如其不行,須他保薦入才,替朕分憂。」

  祁雋藻得了這個旨意,連忙退朝,同國藩商議。國藩就提出林則徐、李星沅,並稱自願回籍練兵,國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如若薦人不才,治兵無效,願甘辦罪。祁公連連點首。次日複由曾國藩上了一本奏摺。奉旨依議,一面派林則徐、李星沅做督兵大臣,所有南路營頭,總歸調遣,務期一鼓蕩平,不是拖延時日;一面著曾國藩小心奉職,遇有時政缺失,須隨時進言。

  這一道朝旨一下,那姓林的和姓李的,自然是望闕謝恩。俗語說的是,救兵如救火。林李兩人早趕到廣東,先同徐廣縉接洽哪知劫數註定,派太平天國要在歷史上大鬧一番。

  前文交代過,不有內魔,不能引起外魔,祖宗造下來的孽,子孫要替他償還孽債的。這清朝個國運,先由天父些兒女,領著那班天神天將,大鬧一場,然後再演出金輪則天的戲文,把一股醃臢齷齪的禍水,滔滔汨汨,做成個孽海。

  唉,便是旋乾轉坤的曾國藩,也不過替清政府跳個傀儡,何況林則徐、李星沅這時候已是西山暮氣,任他是先聲奪人,任他是一肚子藏著百萬甲兵,人力不足以拗天。天還算是成全他兩個晚節,在這舉棋不定,戰陣未交的時會,可巧林則徐已是將星歸位,李星沅亦複騎箕上天。有人講是太平軍派的刺客,有人講是內地漢奸下的毒手。總之,兩隻雪裡拖槍狐狸般的大貓死了,一般躲躲藏藏的耗子,又是肆無忌憚,轟轟烈火,自必燎原,莽莽驚濤,一時潰岸。未知後事,且閱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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