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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應世劫那拉後降生 破宦囊承恩公遇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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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蘭兒早插言說:「咱們雖是明公正氣的回京,但這兵荒撩亂,到處教匪,粗笨物件不宜攜帶,揀那細軟值錢的打疊幾隻箱櫳,秘密溜出這廣州城,沿途還要防備些漢奸耳目。」 承恩公忙跺著腳說:「是呀是呀!蘭兒高見是不錯的。」 話休煩絮,一面七手八腳的包衣管家擄掇一切,一面由杜福雇好船隻。旗人權力是大的,雖在戒嚴吃緊期間,都還呼應得靈,不上兩日,早將交代辦清,由廣州將軍那邊派人接收一切。 從此承恩公遂脫了駐防關係,取路回京,有水路就坐船,沒水路就雇車起旱。這時候烽煙不靖,伏莽聚生。才過了仙霞嶺,到得福建邵武府的邊界,地名叫做黃村。這村莊險僻非常,西山的日頭,已奄奄沉沒,樹林子裡鳥雀,叫些怪聲,很是怕人。依蘭兒個意思,還要趲行一程,趕個大大鎮市歇宿。 承恩公搖著雙手說:「什麼刀山劍嶺,咱們都爬過來了。俗說:死生有命,萬事由天。我總借著你的福氣,遇事化險為夷,轉凶逢吉此時我實在困乏極了,就在這裡找個宿頭,多給人家幾個錢文,怕有意外,夜間大家放醒睡點。」 一眾包衣管家,聽見主人這幾句話,不等吩咐,早是尋房屋的尋房屋,押車載的押車載。恰巧黃村有個黃姓人家,前到後有三進屋子,聽說是位官宦,要歇宿這裡,忙忙出來招待,騰出房間,讓開床鋪,實騰騰擠滿一屋。承恩公急不暇擇,就夫妻子女占住一所寬大房間,其餘僕婢閒雜人等,胡亂的將就住下。 房主人姓黃叫做黃文鈺,年紀有四十來歲,生得獐頭鼠目,有兩撇鬍子,嘴裡操著閩音,蠻聲鴂舌,和人講話,大家都不明白。上燈以後,擄掇些酒肴出來,承恩公也不管對味不對味,便將將就就地吃個一飽。蘭兒瞅著眼向桂祥說:「阿哥,你今夜是要放明白些,招呼杜福他們,不可大意。」 桂祥笑說:「咱們知道。」 話雖如此,沿路上辛辛苦苦,得著個打盹所在,哪能提防了許多。 一到二更時分,東邊的人眼也乜了,西邊的人頭也斜了。老夫婦和蓉兒早躺在床上,呼呼的竟入睡鄉了。 桂祥初尚掙扎,瞧見大家打盹,他也就伏在桌上。蘭兒無可奈何,只得在行篋中取本書出來,剔去燭花,隨意翻看了幾頁,耳朵旁邊忽地送過一起胡哨聲,心知有異,忙抬身走至哥子跟前,伸手把桌子狠狠的一拍。桂祥冒冒失失的嚷說:「強盜來了嗎?」 用手只在眼睛皮子上揉擦。蘭兒也就高聲說:「你……聽見嗎?」 話未講完,蘭兒先踅過床前,用手把承恩公夫婦一推,嚷著:「快起!快起!」 就在床角提了一個小拜盒,更不遲疑,一溜煙跑過後院子去了,這且不提。 這裡承恩公夫婦一骨碌爬起身來,燈下瞧見桂祥,早是索索個抖戰。這個當兒,屋前屋後,已是大踏步的聲響,不消說得,兩扇大門,早被石塊衝開,當先闖進一個胖都都的大漢:粗眉暴眼,長著一臉的橫肉,頭上紮裹著紅綢子,手拿一柄三尺來長三寸來寬的鋼刀,好似凶神附體,嘴裡嚷說:「哪裡來的么么,還不恰恰快的獻寶!」 後面一干人馬,也就蜂擁而上。 桂祥掙扎著攔住房門,嘴裡迸出一個字:「誰呀?」 這誰字還沒出口,那位胖都都的鋼刀尖口,早逼著桂二爺個頸項脖子。 桂祥一嚇,早把個頭一扭,撲通往地下一跪強著舌頭說:「是大……王。饒命!」 接著佟佳夫人顫巍巍地說:「咱們有的大小箱櫳,聽憑朋友們搬取。」 那胖都都的頭腦說:「你這婆子講的話,倒還爽撇。」 忙把左手一招:「兄弟們進來搬呀!」 不消說得,早上來些個紅絹纏頭,帶著明晃晃的刀槍的人,七手八腳地闖入房間,把所有的大箱小櫳,一箍腦兒總搬運出去。 此時是七月天氣,暑熱未盡,大家穿的衣裳,無非是靠綢單絹,剝無可剝。如在嚴冬,穿些細毛紫貂,那就靠不住得很了。 在下順手來交代:這胖都都個首領,姓黃名文金,兇悍異常,綽號黃老虎,同房主人那個黃文鈺,算是堂房弟兄。承恩公安頓這邊,那黃文鈺早鬼鬼祟祟的給信與他。他也在白蓮教下受過姓洪的姓楊的秘密紮付函件,所以一夥的人,都用紅絹紮頭,蓄起毛髮,後來在太平天國,居然封做堵王,不有特別的本領,特別的行情,何能到此!此是後話。 這日打劫些大箱小櫳,還虧著桂祥跪地求饒,那佟佳氏太太講了兩句漂亮的話,保全一家生命。當下一個胡哨,那黃老虎便帶領著一夥人走了。 他們走後,悄無動靜,那一班包衣管家,男女僕役,一個一個的方探頭探腦的出來。這個當兒,蘭兒挾著一個小拜盒,也從後院子裡趕來,進得屋裡,瞧見她的爹媽,和兩個兄妹,還是索索的抖戰。承恩公歎口氣,早是潑梭梭的眼淚奪眶而出,說聲:「咱們好命苦啊!打的一冬臘八粥,弄得個乾乾淨淨。」 蘭兒卟哧笑了一聲,說:「有你個女兒在,還怕將來不……」 講到這裡,承恩公忽破涕為笑說:「是呀是呀!你的福氣大,咱們一家子都倚靠著你呢,就是今日財去人安,也算是托你福庇。」 其時蓉兒眼快,用小手指著她姐姐的夾肢窩說:「那不是咱們一個小首飾盒子嗎?我記得裡邊還放著金子珠子寶石,不是很值錢的嗎?」 桂祥個傻貨,掙起來就用手奪取拜盒。蘭兒笑說:「給你給你,你好歹就這點點用處。」 承恩公也就瞅著眼晴說:「我都替你苦餿了,拿蘭兒比你,拿你比蘭兒,真正一個天鵝,一個癩蝦蟆,算了算了!」 長話短話不談。一夜不曾睡覺,一到天明,尋找房主人辭謝,哪裡有個蹤影。車載也減輕了,僕役人等見主人事敗,從夜裡就逃走了一半,沿途又有托故不走的,又有借換金珠,一去不回的。承恩公養命之源,度日之費,不過在一個小小拜盒,哪能經得起七花八花,未到江蘇的地界,早已盤川告盡,還虧杜福忠心,所以點私囊,也盡數拿出來使用。 敷衍到了鎮江,同一位京口駐防齊升齊都統借貸,哪曉得人情紙薄,見了面告苦艱難,臨行送了程贐十元。依承恩公還要璧回,桂祥說:「咱們消渴極了,不必爭多嫌少。趕緊雇只船到清江那邊,那漕運總督,河台衙門,局面是大的,前去打個抽豐,都可以遂咱們的心路。」 佟佳氏也點一點頭說:「桂兒此話,倒還不錯。」 隨即招呼杜福在風神廟碼頭,雇了一個兩官艙的船隻。偏偏沿途頂風,又落下一天的雨來,八九月天氣,寒冷逼人,什麼棉衣絮襖,都在黃村失落,可憐金枝玉葉,已變做無告的窮民。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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