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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眾諸侯避桀歸湯 商侯諭葛不祭祀(2)


  其五就於桀,本視其萬一可救而救之。故隨時見道,愛道乘時。今看桀終不可少回了。又聞得妹喜得了一夢,謂桀曰:「妾昨夜三更時候夢見西方有一輪紅日,東方也一輪紅日,兩輪紅日在空中相鬥。西方紅日中,閃出一員將,身披金甲,手執金槍,殺個勝。東方日中也蹲出一員將,身披鐵甲,手執鐵槍,殺不勝。那日便無光彩,漸漸滅了,不知此主何吉兆?」

  桀曰:「春夢襴衫,不足怪也。」

  伊尹聞得,識天命在商。遂去桀而就湯。以妹喜之夢告商侯,這是五去桀。遂永絕於桀。桀惡日甚,諸侯日橫。

  尹欲行風後力牧之事,佐黃帝之業。先修井田之法:每裡十井,每井八家,每家受田五十畝,即當今之百畝。每家有當家一人,年五十而內三十而外有妻者,為富家。其上而父母老者,當家之人營肉帛事之。其下而弟與子幼者,助事當家之人。四十而無子者,則許另娶一妾,或前妻去者,再娶妻。五十無子者,則許養他人子,頂代其農業。子三十而不娶,女二十而不嫁,並嫁娶責財者,髡劓其父母。弟年三十父不存,則兄為之娶妻。乃告於官而別受田。田之用力須三人,蓋子弟助之。無則養子雇鄰人助之。其人可養八九人。子多者,以繼無子者後,或贅於有女無子之家,即繼其後。

  故國中無鰥寡孤獨之民。間有值非常災患而無依者,幼則或養於民之新受田人口少者家,長則或在官為胥徒、為工藝,老則有義廩給之。其井田雖作,九區中間盡以居民廬舍,植桑麻菜果而無公田。故用貢法,雖家歲取五畝之八,而別有補助之法。每裡之中,則設一學,立一師,舉一裡中之賢士為之,教一裡之子弟。而設一義廩於裡學之旁,舉一裡中長厚耆老為之長。司其倉廩,每歲所貢租粟,十井之民自運於裡廩,而裡長驗收之。國有用,則取諸裡凜。取不盡之餘,即為義廩。春省耕,視民有牛種糞力不足者補之。秋省斂,視民之為禾本嘉,而收成偶薄,不得於天、不足給其家一年之用者助之。其不幸之民,老而無歸者,即使守裡廩之旁,歲給餘而養之。又禁民間買置玩物巧奢之器,不許多為末作。死喪有哭泣衣木,而無飲食;嫁娶有布縷,而無幣帛。

  民家三年餘一年之粟,九年餘三年之食。每裡之師是為下士。其有成德,令聞者選以為學於都中,觀禮樂刑政事,是為中士。其弟子中有孝梯忠信,習禮樂、兵農、邱索、典墳而有得者,補為裡學之師。其中士學政而成,則授庶政,是為元士。其在國則各有司職,出則宰邑,亦為邑學師。五裡為一邑。邑有元土之令德者,又舉為大夫。七十裡之國:十四邑長,十四邑師,七十裡學師,七十裡長。以教治其士民。

  其教兵之法:每井八家,家出一壯丁。二家共養一馬。八家共出一車。每家自置兜鍪皮甲、戈矛、弓矢、盾櫓。而每車有小旗、小鼓。一車乃設一將中土,或下土為之,有陣旗、陣鼓。八十人是為一陣。五陣,五十車,四百人,四百馬,是為一旅。立旅旗、旅鼓,設一裨將元士,或中士為之。十陣,百車,八百人,四百馬,是為一軍。立軍旗、軍鼓,設一大將大夫,或元士為之。同七十裡,車七百乘,甲士五千四百人,除餘夫助役在外,君與將帥自將之。設大旗、大鼓,馬皆披草。每車八人。四人居上,執弓矢。四人在下,執矛盾。而各裡長輩卒在官之徒督之,餘夫從之。除子弟替役外,合國行師可七千人,為七軍。

  每歲農暇按法教之:以四軍處四正,按鳥、蛇、龍、虎。以四旅處四奇,按風、地、天、雲。以一軍居中,為天柱。其在官之徒、在甲士之外者,出則為游奕,入則為護衛,戰則為接濟,護則為收檢。每歲搜苗,獮狩田獵,而四陣以教七軍,教成。蓋二十年,竟無敵于天下,伊尹之功也。伊尹自乙酉歲,絕夏就湯,專以此為事,厲志救民。見湯之明德日新,既自慶得為明主之師。又自以為德不及湯,力請為臣。遂為相,仍稱師行相事。與萊朱等悉心力佐湯興王。於是尹去夏後,夏桀益暴?霸國益橫,天下諸侯皆願歸於商矣!

  且說夏桀如何益暴,桀既無伊尹,無所敬服。去了終古,無人複告變。殺了諸告變之人,無人複言。數年間,既搜索天下貨財、子女。天下諸侯不得充足應數,天下士民俱怨恨不但。夏國桀初年,開闢夏疆,吞滅近國。有地千五百里,甲土將二十萬,車二萬乘。桀日所親從厚養猛士,亦二萬人。皆力舉千斤,射貫七劄者。近年死亡大半,其兵新換者,如舊數。猛士則新選者,雖仍猛獰,然不似舊時有紀律了。桀憑勇力徒眾,自為霸于夏。滅善國,存惡國,以為黨。滅善人,用惡人,以為助。近方之國不得不助桀,不助者滅。桀之諸臣三小、二幸等,倚桀而肆行於下。自所取用,奢侈淫酗,亦各為小桀一般。

  取民租賦,初年十分取二,中年十分取三,到近年來則十分取四五。以至搜刷殆盡矣!百姓在桀之世,生不能養,死不能葬,長不能娶,曠夫滿於野,怨女盈室。士不得仕,賢才厄窮,善人困苦終身。惡人從桀者,乃得食祿。桀之護衛從人,飲食狼籍,衣服華采,制新棄舊。而民日不再食,衣不蔽體。又上官有司時時設法搜掠,百姓賣妻給官。又刑罰不中,百姓怨氣滿腹。又屢起徒役,累殺多人。加罪無常,冤民見殺,百姓受苦。四十餘年然不叛亂者:一則畏桀之力與諸臣之凶。二則戀故土,不敢他往。三則僥倖萬一苟免,姑延旦夕而已。總之是為天下,皆小桀,無主可歸故也。且從前雖苦猶有幸延生命者。

  近年明明用王命搜索財寶、子女,諸惡黨之臣,四出橫掠。而士民家家離散,人人將死了。向時怨女,今為冤女。向時曠夫,今為徒夫。賣為賤婢,役為官奴。無不至矣!向不能養者,今且老弱展轉於溝壑,壯者逃竄于四方矣!向不能葬者,猶能方瘞。今則裸屍滿路,積臭盈溝矣!如此世界,桀猶然只似沒有,諸惡猶然日甚。近既役民夫于瞿山、開河,累殺又多人,民怨日益甚。又累及諸侯之民,諸侯亦怨,諸侯所驅之民亦怨諸侯。乙酉之後,桀又搜尋,諸侯獻財帛。不足者,有獻於女。不如意並聞知其自用而不獻者,遠者使五氏伐,近者自伐之。又滅三河氏等數十國。而近桀之諸侯及士民,聞商侯之政者,只除五氏及惡親黨而外,俱願歸湯矣!

  且說如何是霸國日橫,即上所說五氏各行兇惡,恰是天生五小桀。如何五方便有此五霸?實非天地設之,蓋五方賢侯桀自不用,用此五惡以相助耳!後人鐘伯敬銘之曰:

  堯諮四岳,天下平章。桀資五伯,以亂五方。彼為天下得人者何皇皇!此欲以人亂天下者何攘攘!五方狺狺,天下淪淪。豈曰萬民?豈無友邦,與無善鄰?曷不老臣,與任賢仁?惡猶佩,蘭蕙焚。騶麟殺,豺犬尊。籲嗟乎!吾今而後知亂不在多,則夫治天下者亦在予一人。

  五氏之惡最強者,豕韋氏。系韋者,高陽氏之後也。其祖亦以賢功建國,至孔甲之世,峙賀強立,始霸諸侯。子孔賓繼之,亦黨桀助惡。今孔賓又死,子冀新立,血氣方剛,恃其國勢,益暴橫邪淫,而好色尤甚。既索東方眾諸侯國貨財、子女,供桀夜宮之需。實自享其半,猶以為未足,又自索于諸侯。諸侯力既盡於先,今皆不能應冀。遂首伐有鬲氏,滅其國。鬲君奔,各國皆畏。豕韋不敢容,遂奔豫方,來歸商侯。

  侯納之,欲送之還國。乃使大夫慶輔往告豕韋冀曰:「昔先王封國,地不過百里,不相並。其近者修睦,不相陵。今子新立于民,上將使民和而國安。乃遂興兵,財色之是索。夫有鬲者,後夔之裔也。何罪而滅之?寡君惟是國小力微,館其君則用不足,納其國則力不能,敢請命於子,能複封之,則子之仁也。」

  冀大怒,罵曰:「何老囚未死,乃敢狂言侮子?他頭欲膏予長劍乎?」

  斥慶輔曰:「速歸,教子履自來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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