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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眾諸侯避桀歸湯 商侯諭葛不祭祀(3)


  慶輔從容進曰:「君息怒。商侯已飾國中美女五十人,具黃金五十鎰,將把來與鬲君,送於君。故使下臣先來觀君心,意何如耳?君怒,黃金美人不送來矣!且下臣慕君已久,國富兵強,可展其尺寸,以事君。若商,則國小不過自保而已。且以君之大英資,何憚不為天下主耶?」

  冀大喜,留慶輔于國,曰:「子真賢才也!」

  厚待之。慶輔遂得于國中遍告諸侯之人,言商侯之盛德至仁,而東方諸侯之國盡思歸湯。

  慶輔居豕韋六月,盡得豕韋國中要領。且結有腹心多人,而後私奔歸商。豕韋氏冀方自奪士民之妻五百人,窮淫極樂。更廣索民間有可意者,悉取之。仍日發兵,取于諸侯。又甚則奪宗族大臣之女。有其大臣支機子來奔商。商侯厚待之,而豕韋國中臣士民人大半思歸湯矣!

  次強者昆吾氏者,實姓巳,陸終之後也。巳疆繼豕韋,巳伯于前世。今已牟盧,久助桀虐。牟盧專尚威武,好田獵,逞刑殺。恃其兵強馬壯,恣意侵伐眾諸侯。北方諸侯人人自危,而牟盧益甚。聞有怨者,即興兵伐之。無終子尤庭,帝堯之庶支也。以誹語被滅,奔來歸商。昨國伯超先嘗從昆吾氏以黨桀,今其子良仁新立。牟盧怒其不先來告知,而自立,欲伐之。良仁懼亦奔商。又鄘國男甯,年老國弱,懼妻子為牟盧所殺,盡挈而奔商。

  商侯皆厚待之,而遣大夫湟裡且,告於昆吾氏曰:「寡君聞之,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昔夏之有德,天下宗之。非有征伐之威也。羿殺九日,誅封豨,篡夏國,收逄蒙,而自見殺。非無威武,為無德也。君以大國而行其德,天下孰敢不從?若以勢力行之,誰能不叛?君其複無終胙國。寡君亦願共戴之。」

  牟盧偽許複二國,二君歸,感商侯之德。遍傳聞於北方。不半年,而牟盧復興兵,殺尤庭,良仁又奔商。其鄘男則原不求複,固在商也。自此北方之諸侯盡思歸湯矣!北方已素聞商侯之仁,而大夫旬垘本北人也,又請往觀北方。遂居二年,盡得北方要領,布心腹而後歸。而牟盧又以寵妾之言殺己子。又怒殺其弟之子。其弟已離者亦來奔商。而昆吾氏國中之人,皆欲歸湯矣!

  又次強者顧氏,其前侯委望助桀亦久,今其子金冥已立五年。專好用刑,亦好貨。代桀夜宮之索,半私以自奉。西方諸侯多貧,不供其欲者,亦請於桀伐之。易欺者,己輒代之。初伐綿氏,大戰于長原,不勝。後盡糾惡黨,滅綿氏,殺其君,盡其財貨,搶其子女而還。既又忌其同黨之侯殳氏,誘至宴會,出伏兵殺之。諸侯遂皆叛。金冥恃其兵馬強盛,不以為意。商侯之大夫湟裡且,本西人也,聞之請往觀之。遂往西方,居一年。遍佈以商侯之令德,而誘勸其人民,及各士大夫並各國諸侯。金冥又以虐刑,殺其大夫正岜,正岜之子正寶因裡且而歸商。而西方之諸侯與顧氏之臣士民,皆欲歸湯矣!

  其次,南方息國常氏,于之弟猱。先是于助桀,其弟騶諫于兄曰:「何為助桀?」

  兄曰:「不得已也。」

  于卒知其弟賢,以位傳之。而末弟猱者,邪人也。覬其位,欲行弑奪。騶察其意,遂避位北奔,亦來歸商。其母思騶,惡猱。猱遂竄其母於荒山,不顧養。又好貨好淫,廣集珠玉金寶為床,室擬桀之夜台,日夜集孌童、麗女百人,解衣亂淫,爭風比勢狂笑。一堂,名為雜樂堂。又有一宮,四方無門。但有一穴,注暖酒於中。中乃大窖,已與妖人狎客。孌童、嫩女數十人解衣入穴。入窖而浴於酒,一面飲,且一面淫蕩,名曰醴泉宮。既醉迷後,甚至尋人殺之。或妄問獄,倒置刑人。或一切不理,而自入醴泉極樂,國事悉委之陶思嘉、柴經。二人好貨好色尤甚,妄取民財,奪其妻女。有豪士臨天道者,其妻為猱所奪,怒而奔豕韋。系韋以常揉為同調,竟不理天道。乃奔歸商。

  商侯使慶輔往告猱曰:「國之有君,將以治人。世無有無親之人,尚安有無親之君?且男女雜遊,人類所不為也。今子為之,國事豈醉卿所可理,生民豈宵人所可托哉?願君盡孝去淫,任賢修政,以治其國。」

  常猱亦命大夫來答曰:「君處中國,寡君在南方。夢寐魂魄飛越,不能至也。乃辱使命,責在底裡,得毋過典。寡君聞天下有子負親,亦有親負子。子負親,人盡知,其不然也。親負子,人不知也。故寡人獨行之,不知道的只曰『尊親』,遂觸其冤。豈知子親本俱假合也。且子君之多憂也。何不自為極樂?以忘憂誠。忘憂則一日至足矣!何必久圖度也?醴泉者,樂之佐也。所以消世之坎坷,起天下之痿痹也。」

  商侯笑而譴之曰:「邪說怪行,不可以人言道。」

  慶輔商人,請複往察之。往居一年,盡得其要領。又得其國之賢士昌允、高離以來。其南方諸侯之國並常氏之國中,亦無不慕商侯之仁而來歸者矣!

  五氏之中,葛氏垠最昏愚。葛氏,閼邱之後也。其國在今歸德,西寧陵縣也。垠之惡專尚淫酗,次則淫刑殺善民。黨桀為惡,橫行中國。中國諸侯莫敢如何,勉強事之。近年以桀命括搜財寶子女,為夜宮之需。葛氏搜中原眾諸侯國殆遍。而太康氏首不能應,葛氏伐而滅之。眾諸侯盡力供應。眾諸侯之士民盡怨眾諸侯,而眾諸侯盡怨葛氏。人人欲滅葛氏。

  葛氏既假夜宮之由,索取民間,以自足。狡童美女,充于內外。奇珍異寶,溢于宮廚。多作旨酒,盡日酣飲。諸童男女,奇歌妙舞者,八十餘人。醉則與諸狎客恣淫,不以國政為事。功不賞,罪不罰,民訟不理,士求見不得見,士民皆怨葛氏。且益增置酒食,以飲酒之官,不善飲酒易醉,乃改葛氏祖廟為太和堂。廢祖宗之桃為牆隅,自與客縱博賭賽伎倆,鬥雞於其中。己乃大飲。男女競交狂笑,淫戲成一塊。

  適天大雨,堂前不可著履。遂取廟中舊遺竹冊簡帙鋪地,以度客行。民租盡取,酒米猶不給於用,乃盡括搜民。家亦無有,遂百殼皆釀酒。宗族共請祭祀祖宗,垠曰:「豈有生人不樂而死鬼能食也哉?」

  葛國與商最近,其族人葛從順奔商,以告商侯。商侯曰:「噫!一至是乎!」

  乃使元士虞生衡往問之曰:「夫人之生也,本于父母,而原於祖宗。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祀祖宗。今君乃百為俱足,而獨不祀先祖,此何為者乎?」

  葛氏使大夫誑對曰:「與君相鄰,謂宜緩急相視,有無相知也。今寡人之邦,雖地廣於君,而百物不供,莫貧如此也?犧牲果實不供如鼎俎,何不能承?先君曰:『百為具足,毋乃未詳。』聞乎?」

  商侯曰:「噫!奈何而貧至此?」

  使虞生衡往遺之牛羊。葛氏受之,乃與諸客大笑曰:「子履真迂!聽吾所誑,其牛羊是增。我一饌之飽,遣商使去。即殺牛羊下酒,大啖之於太和堂。」

  又有族人奔告于商侯。商侯曰:「噫!異哉!葛伯之不仁也。」

  使虞生衡再往問之曰:「敝邑闌笠之腯,不敢自愛,而以供君。君乃複蔑典禮。又不以祀,何為者乎?」

  葛氏又使士誑言對曰:「夫祖考之祀,蒙君肥腯,而潔豐無具也。粢盛不供,如瑚璉何?」

  商侯曰:「噫!有是哉?何不耕祭田?」

  使曰:「敝邑之民,力敝情離不能耕也。」

  商侯曰:「且至春,吾民當姑代之。」

  使謝而歸。

  葛氏又大笑,以為得策。恃其兵力及四鄰之屬,以侮商侯。商侯豈不知?只聖人心,事不逆人詐,自盡其至仁。葛氏不知其然,以為迂陋被欺,並不知其親戚士民俱已離心,而與四鄰屬邦俱已欲歸湯矣!所以一桀五氏之外,天下眾諸侯,皆避難而歸湯也。葛使方去時,而太康之後太康氏延者,來奔商,請師征葛。不知商侯何如處分?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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