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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少康王封禪定鼎 季杼捉怪位讓弟(2)


  王乃命季奇治杭,絕汾流而矚之,果寶鼎也。群臣不能舉,崇開曰:「至陽者,媚陰。寶鼎極陽,為之主也。若有神力之女子,則可舉。」

  乃召女艾舉之,一舉即起。王命祭之,定之于夏城,禹王故都,今夏縣是也。崇開乃為寶鼎之詩,若曰:

  天地兮奇光,陰陽令灌靈。
  日星兮罔象,金玉兮非形。
  象君王兮有道,永至治兮中興。

  詩成,遂合前諸方所采獻詩歌,命之樂師,鳴中興之盛,是為中興之樂。十八年己亥,河水移故道,命商侯子冥治河。二十二年癸卯,十有一月,王崩。世子季杼為喪三年,盡哀禮。太師崇開攝政天下。諸侯士民聞王之喪,罷市絕音,莫不哀怛。荒遠感思,如近喪終。群臣奉世子季抒即夏王位,以丁未為元年。郊褚,任賢舉土,而天下諸侯來朝,享之中興台。

  二年,王親督河工,自巡河至考邱。聞東海之濱有三壽之山者,當今海州地也。有巨怪生得似人,而長九尺,領萬眾,能禦風乘雲布霧,發火燔民居,暗運民間財貨,聚民間子女為淫。稍不順者,則雨石而殺人。王聞之,問左右曰:「有妖如此,乃人間之大禍也。誰可收之?」

  眾薦李奇往征之,不克,王親征之。巨怪方躍雲翔,王令前驅善射者,注矢射之。矢反墜,巨怪反雨木石擊傷王前軍。前驅大驚,報王。王前觀之,巨怪見王乃避而去。王曰:「此不可以力除也,是非人耳。」

  乃命女艾察民間有女子受巨怪淫者,將計就計,除之。

  時有民間一女,乃巨怪最鍾愛者。於是,女艾乃藏刃而入居女子之室,命女子他匿。是夜,巨怪果至。至則醉醺醺然,喉聲鼾鼾。叫聲愛姬,我今日與王師戰,力疲,過飲幾杯。氣迷迷欲睡矣。不知女艾,之非前女也,近前抱而狎之。女艾左手故為戲,而捉其喉,右手刃刺其陰。巨怪叫不出聲,極掙,又脫不得手。用右爪抓女艾左臉,女艾用肱隔之。

  用左爪抓女艾右臉,女艾被傷,乃拔刃而斬其左爪。巨怪中刃,血注如射。左爪既斷,雙足大跋,傷女艾下體。又斷巨怪左足,乃呼女子家人,點火進,使縛其喉。巨怪受傷負痛,遂現本形,則九尾大狐也,能變化為人。且言曰:「枉費三百年修煉,今日運氣不良,死於汝手。」

  女艾曰:「使爾但修性命,乘風雲不害民,居不淫女子,雖堯舜當年,已自容爾。至於今日,今吾王體天地之量,胞與民物,豈不能容汝一畜哉?汝自作孽,非氣運之過也。」

  大狐弭目待死。女艾擒以獻王,王命斬其身萬段,以飼群狗,而懸首于海濱。

  當夜,千百怪皆來,群號竊其首去。明日其首不見。海濱之民告王曰:「是怪多党,王去必還為害,願王悉除之。」

  王乃命六師大獵海隅。度海,布師三壽之山,搜洞岩,焚林莽,群怪各四面奔竄。王命三軍悉射殺之,三壽山乃平。後人鐘伯敬有詩歎之曰:

  誰謂天地無窮寬,東海幾多三壽山。
  誰謂山林可亂居,三壽山中九尾狐。
  山海一狐生九尾,猶惹天王大兵起。
  一夜山中萬怪啼,明日焚林靡孑遺。
  籲嗟乎!萬怪雖獸各為主,
  何不全之有其所?山海天地躪蹐爾!

  此詩意外意耳,正意話在女艾。王既平東海而歸。

  是時萬邦協和,士興於仁,民歸於厚,天下稱治。惟是河不常性。十年丙辰,商侯冥以治河,沒而薨,死王事也。王錫命,封其子振繼國。

  十八年甲子,王崩。世子槐終喪三年,乃即夏王位,以丁卯為元年。在位安靜無事,諸侯朝四夷服如故。

  三十四年庚寅,王崩。世子芒終喪三年,乃即夏王位,以癸已為元年。諸侯四夷服,獨河不平。商侯振已薨,子微繼之,尚患河。三年乙未,王憫河患,自行河治水。以元圭賓於河,祀河伯焉,河平。

  五年丁酉,天下諸侯來朝。十年壬寅,巡行天下。十四年乙巳,至於東海,九夷來朝。十五年,還都。十六年戊申,王崩。世子泄為喪三年,乃即夏王位。元年辛亥,九夷入朝。而畎夷、赤夷、白夷、玄夷、風夷、陽夷久觀風政,迭為王禦。自啟王而後,未嘗有也。然亦由少康而來,善人相繼,百年為邦,明德風教,漸被之久,乃至於此。後人余季岳集古言,贊之曰:

  先王耀德,而不觀兵。
  禹湯罪已,勃然以興。
  啟康之世,可以驗矣。
  數數陳師,止而複起。
  是知夷狄,不治而降。
  不征乃服,戰用愈張。
  先王待之,守吾疆裡。
  力所未周,且荒弗義。
  忍棄蒼黎,鬥彼鱗介。
  猗欽夏王,善政百年。
  去殺勝殺,誠哉是言。

  一是,始分爵命之制,及于夷狄矣!

  卻說王泄在位十四年,甲子歲,崩。世子不降為喪三年。丁卯元年,即夏王位。三年,九苑之戎弗靖,當在西北甘肅大夏之間。王命西方諸侯伐之。四年克之,獻俘於廟。八年,九苑複叛。諸侯請複伐之。王曰:「不可複也。吾既伐之,既克之矣。是非吾力之不足也,則吾德不足以服之、教不足以來之也。」

  於是,任賢使能,正禮和樂,行仁於邦畿,布惠于天下,施教于諸侯。巡狩述職,以待隆賞賚,興發補助不間。時禮士不衰,設鞀鐸以待。直言天下之士,見王行政,禮賢士,莫不來歸,諸侯亦率命惟謹。民大悅,而天下和。數年之間,九苑聞王教化,四海悅服也,思向化。

  王以十一年丁醜巡狩天下。十二年至西戎,而九苑已服。十四年至東海,九夷馴服如故。十五年還都,天下諸侯及東之九夷、西之九苑,盡來朝。夏後氏之盛至此而極矣!

  王在位五十九年,承平最久,安享亦最久。蓋一代之衰,即于久安。長治之中,密伏無端之釁矣。然不降王之為君,非以位安為可樂者也。能不忘敬懼,自明其德,故能久於天位而無危禍。人君至五十六年之久而無過者,難有也。後人馮猶龍贊之曰:

  器久而壞,木久而蠹。
  井久而淤,羞久而腐。
  天地之間,久難為固。
  事久而弊,情久而衰。
  勤久而惰,安久而危。
  是以凡久,其終易隳。
  夏有不降,商有太戊。
  惟此二王,久於其怙。
  久於其道,是以久故。
  桀久亡夏,紂久亡商。
  開元天寶,兩截唐皇。
  籲嗟嗚呼!乃是不蘉。

  王仁和義肅,既能久位,又明於知人,決於大幾,不拘故轍。王之子孔甲不肖。王恐身後群臣照已前數世舊例立之。遂于病時,預屬位於弟扃。召公卿囑之曰:「天下,大物也。小器不勝治天下重任也,怠力亦不勝。寡人之子,器小而力怠者也。吾死願群賢以吾弟為事。吾弟也,雖無大力,亦無怠情。庶乎!其可承吾事也。若屬之子,有夏其衰矣!」

  太宰駒濡曰:「先王之世,以位傳子,已至於斯,已成定矩。今忽違之,起疑而亂常,不可。」

  司徒於寬曰:「今日人心不如上世,故今日之道但循所承之世。堯舜之世,人心古樸,天下艱難,故不傳子不以為異。今日人心薄,天下安,不傳子則起爭端矣!不可。」

  少宰史和曰:「先王禹已行之于子,何獨君王今日而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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